那人出現后,掛于陰生木樁上的銅鈴更響了,整個泰龍村陰生陣陣,一股子寒氣夾著腐爛的氣息瞬間涌來,月光之下,泰龍村那些本就枯萎了草木瞬間腐爛成泥,落入地底,連因為催生了建木而復又露了出來的相柳九頭都又埋了進去。
腹中蛇胎猛的開始游動,如同一條受驚的魚,連小龍種都緊緊揪住了我。
白水并未動,只是沉靜的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但那股陰風并未涌出,只是在被木樁圈立的泰龍村內飄蕩,原本在瞭望塔的雇傭兵也全部死死的捂著耳朵躲了進去。
過了一會,那個人影復又突然消失,就好像一個突然失去了本體的影子,瞬間就不見了。
從頭到尾,那個人影只是站在那里遠遠的看著我們,沒有任何動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乎出來就只是為了看我們一眼。
“走吧。”白水伸手抱住了我,看著帥哥道:“看清楚了嗎?”
“不是!”帥哥雖說松了一口氣,卻臉上卻更加緊張了,苦笑的看著我道:“我有點糾結,你說我該希望是什么樣的?”
他雖然沒有言明,我卻能理解。
他一邊希望他師父出事被搶了陰生木,不用跟他師父站在對立面;同時又不希望他師父出事,是他自愿將陰生木交出來的,畢竟我們碰到的事情,死過的人已然夠多了,但這樣的話,他跟他師父之間必然會再次碰到,可能還會相對一戰,到時就又是另一層痛苦。
可我呢?夏荷呢?
宋棲桐對我們而言都只是一個名稱,可他終究是我們的外公。
我們并未停留太久,露了面,大家彼此知道了存在,自然不能在那個地方呆太久了。
回到泰龍村,來去不過半個小時,可等我們回到云家村時,相對于泰龍村的寂靜,這里何止是熱鬧,可以說是喧鬧了。
才進村就聽到龍三大吼道:“叫生化部門滅蟲,滅蟲!老子活到四十幾歲,被幾只蟲子放倒,說出去你讓老子怎么在國安局混。給我叫生化部門過來,管他什么蟲子,直接給滅掉。”
這聲音里夾著無比的憤恨和不甘,當然可能羞愧的成份更高。
里面的人還沒動靜,翼蛇就已然飛快的跑了出來,直接纏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臉上猛力的蹭著,當然立馬被白水給揪開了,跟著有點委屈的看著我,小龍種立馬跑出來跟它玩去了。
云空他們急急的跑了出來,見到我們,都露出歡喜,可也都有點失落。
“先去看看蟲崖的人吧。”陳起語拿著一堆止血消炎的藥品,目光閃閃的看著我道:“我沒能守住建木,但清心大師應該沒事。”
光是看那些聳立的陰生木就知道他們想占守泰龍村并不是一天兩天了,準備工作很足,我朝他點了點頭,跟著他去看蟲崖的人。
因為轉移過來的人員太多,全部放置在空曠的祠堂里,遠遠的就聞到濃濃的血腥味,所有的魂植都帶著興奮之感,但也沒有進去吸食,看樣子云空他們對魂植的控制有所提高了。
最外面那一間是龍三和他帶著的兵哥哥,陳起語并沒有夸大其詞,傷亡慘重!
幾具尸體雖然被白布罩著,但那上面的布也被鮮血染濕,緊緊的貼在尸體上。
龍三臉上被劃開了幾條大口子,其中一條從左眼上劃過,如若不是眼皮遮擋,怕眼珠子都保不住了,更不用說身上的劃傷。
他身邊的那些兵哥哥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最慘的居然整條大腿都被啃食完了,露出里面的白骨。
許久不見的龍五緊繃著臉給龍三包扎著傷口,軍醫在給眾人注射著抗生素。
見我們回來,滿臉是血的龍三朝我大吼道:“云舍,他們不肯動用生化部門,你不是有什么化蛇之術嗎?給我把蛇放出來,將那些蟲子全部滅掉。蟲子居然敢吃人,我龍三讓它們有來無回!”
他滿臉猙獰,眼里卻帶著淚光,死死的咬著牙,傷口繃出更多的血來。
“你先進去!”龍五將他摁在移動床上,指了指里面道:“蟲崖和龍虎山那些人傷亡更重。”
我急急的進去,卻見滿屋子都是涌動的蜉蝣,那些蜉蝣附在地上一些一動不動的蟲堆上,化成同樣的蟲子,可那些蟲子卻依舊一動不動。
蟲崖一些人見我來了,求救般的看著我,眼帶擔憂的看著那個不停引動蜉蝣的夏荷。
她雙眼失神,雙手不停的涌出蜉蝣,朝那些已然失去生機的蟲堆上附去。
“夏荷!”我猛的拉了她一把,魂植將她雙手纏住:“清醒點!”
“死的不是你的人!你當然能清醒,死的都是蟲崖的人,蟲崖宋家的人!”夏荷死死咬著牙關,冷冷的看著我道:“他就算不是蟲崖的人了,為什么要用蟲術殺掉這些人?我們不是應該一同應對鱗片人嗎?為什么又要自相殘殺,我們好不容易從那場古怪的浩劫里生存下來,本以為能休養生息重新開始,為什么他要置我們于死地!”
她用被魂植纏卷的手捧著臉,猛的轉身離開。
我看了一眼其他人,這些人有的可能身負蟲術身形不大穩,有的只是養蟲子的,身上帶著外傷。
用魂植將那些身形不穩的人纏住,我看了一下傷口,都是劃傷和嘶咬傷,估計就是宋棲桐的本命蟲蟋螽劃傷的,不過并沒有沾毒,都只是外傷,看樣子宋棲桐的主要目的,還是攻占泰龍村。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開了個方子,讓云家人幫打粉沖藥給所有被蟋螽所傷的人喝下去。
了卻他們的情況也不大好,他們一直守在泰龍村,蟋螽涌出后,他們引著符紙放火燒,了卻更是動用了五雷正法,所以龍虎山的人是蟋螽除了蟲崖人之外第二大攻擊對像,以至于就算有符火護身,依舊有兩人死亡。
“師尊已然知曉,會在明天過來。”了卻將那兩位羽化道長拉好白布,朝我輕聲道:“師妹無需多慮,有些事情早就已然注定,既然要面對,傷亡再所難免。”
他一聲師妹叫得極為順溜,而我卻微微黯然。
如果不是我們急著去懸空寺,或許有化蛇之術和白水在,這事情就不會來得這么突然。
但事已成定局,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檢查了傷口后,我就出去了。
一出祠堂,卻見帥哥和陳起語耷拉著腦袋坐在臺階上,如同兩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身體的每一處都顯得頹廢。
夏荷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坐在那里,卻并未見白水,想來他自己去處理一些事情了,畢竟同為蛇族的柳仙她們全部消失不見了。
我走過去,靜靜的坐在他們旁邊:“想不想找回場子?”
帥哥陳起語立馬抬頭看著我,連夏荷都詫異的看著我。
“那陰生木布的是一個陣法,銅鈴引風,陰生木困地,紅繩鎖魂,將里面所有東西都困住,一旦進去就有可能出不來了,你沒見里面那些草木都腐爛了嗎?”帥哥不認同的看著我道。
我伸手拉了拉夏荷,冷聲道:“蟲崖不是有天羅地網嗎?泰龍村不是只能進不能出了嗎?直接布下天羅地網,我給你送進去,讓地底的那些蟋螽也沒法子活。”
“而且我也在泰龍村留了一手啊,你們就不想先報復一下嗎?”我在帥哥明顯不信任的眼神中慢慢站起來,輕聲道:“我還很少主動報復人呢?要不要一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