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也走進了書鋪。
店內(nèi),李采薇正在四處張望,擺滿書籍的書架,還有擺放在墻角里的一些筆墨紙硯,她都很感興趣,湊上去每一樣都瞧了瞧。
宇文凌閑閑的抱著雙手,不看書,目光只盯著李采薇,不出一刻便有些不耐煩:“你能不能快點?照你這么逛下去,天馬上就黑了!”
“哎呀!竟然還有這個!”
話音落,李采薇忽然發(fā)出一聲驚呼,直直朝著東南角奔了過去,寶貝一樣將案子上擺著的一件東西捧了起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宇文凌湊過去一看,竟然是一副木刻的棋盤,旁邊放著兩盒棋子,頓時大失所望:“這也值得你高興成這般!”
“這樣我就可以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李采薇才沒理會他,她雙手抱著棋盤棋子,笑盈盈的對迎上來的店鋪老板道:“找他結(jié)賬。”
說罷,便腳步輕快的朝店外走去。
宇文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李采薇笑的如此開心了,望望那棋盤,不過是木雕的,若是換成白玉棋盤……
他搖搖頭,將心中幻想趕走,抬腳追上李采薇。
“客官!您還沒給錢……”
店鋪掌柜的追了上來。
宇文凌回頭狠狠一瞪眼:“銀子一會兒自然有人送上!你急什么?”
話音落,外頭一個隨從走了進來,手里拿著荷包:“掌柜的,多少銀子?”
“不多不多,五兩銀子……”
宇文凌一走出店鋪,便看見李采薇停在了路中央,而她的對面,站了幾個身穿綾羅綢緞,肥頭大耳的男子,街對面,是一大群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群。隆冬天氣,李采薇裹著厚厚的披風(fēng),那幾個男子卻騷包的舉著扇子在那里晃啊晃的,竟然不嫌冷。
“這位小娘子,敢問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若是沒有住處,不妨到在下家里去住如何?在下是這竹鎮(zhèn)第一首富,家有良田萬頃,家宅無數(shù)……”
為首的男子一臉色瞇瞇的盯著李采薇,臉上帶著自認為瀟灑無比的笑容。
李采薇后退一步。
再后退一步。
身后撞到了人,她猛然回頭,等看見宇文凌,李采薇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居然咧嘴一笑。
宇文凌瞬間失神。
下一刻,他就看見李采薇飛快的藏在了他身后,然后用一種嬌滴滴的聲音道:“相公!人家害怕!”
相公……
宇文凌渾身一僵,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涌了上來……
“什么?你是這小娘子的相公?”
為首的肥面男子一聽這話,頓時面露兇相:“不過,爺不在乎,小子,如果識相的話,就趕快讓開,否則……哎呦!”
他話還沒說完,宇文凌就猛然出手,一把捏住了他肥厚的右手,直痛的那人殺豬般的尖叫起來:“哎呦!痛死了!你快放開我!信不信我叫人殺了你!”
“你叫啊!”
宇文凌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一把捏碎了他的手骨,然后看向四周:“還有哪個,想上來試一試?”
眾人嘩啦一下子讓開。
“啊——”
地上的肥面男子不停的嚎叫著,抱著手痛的快要昏死過去了。
此情此景,剩余幾個男子臉色大變,齊刷刷退到人群里,其中一個尖聲尖氣道:“小子,你那條道上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是知府李大人的公子!趕快放開他,否則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如今一個小小知府之子,也敢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了,還有沒有王法。”宇文凌緩緩抬起腳來,踩在那知府公子的頭上,嘴角勾起,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來。
活了十八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dāng)著他的面兒比紈绔,整個北狄,有誰能比他宇文凌更紈绔的人嗎?
根本沒有好不好!
“你!你到底是誰!”
聽宇文凌口氣不凡,幾個男子頓時面露心虛之色。
宇文離才懶的理會他們,他松開腳,將知府公子從地上提了起來,然后順手扔到人群中:“肥的跟豬似的,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放心,竹縣知府是吧?本王記住你了!”
話音落,知府公子便啪的一聲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周的民眾,包括他的那幾個跟班,全都遠遠閃開了。
直摔的知府公子大頭朝下,直接暈了過去。
宇文凌拍拍手,轉(zhuǎn)身去看李采薇,想著怎么樣也能得到一句夸獎,可是他一轉(zhuǎn)身,身邊卻空空如也。
李采薇不見了。
宇文凌瞳孔猛然一縮,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領(lǐng)怒吼:“我身邊的女人呢?她去哪兒了!”
“順著那邊跑了!”
人群中有一人開口道:“你不是說她是你娘子么?騙子!”
宇文凌對此充耳不聞,他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疾步追了過去,心中并無多少擔(dān)憂。
李采薇只是一個弱智女流,她能跑到哪里去?一刻鐘,不,連一刻鐘都用不到,他鐵定能抓住她!
宇文凌非常自信。
然而,等他幾乎找遍了整個竹鎮(zhèn),也沒見到李采薇的一絲影子時,宇文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錯了。
李采薇,并非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她比他預(yù)想的要聰明的多。
眼下他們幾百人搜尋了整整一個時辰,都沒找到她的半絲蹤跡。
夕陽西下,原本熱鬧無比的大街漸漸空蕩起來,蕭條而又寂寥。
宇文離站在書鋪門外,面前是五花大綁的店掌柜,身后,是幾乎被砸掠一空的店鋪,店鋪后頭,一道小小的木門大敞,并無人影。
李采薇應(yīng)該就是從那邊逃走的。
“公子!不關(guān)小的事啊!”掌柜的抬起一張青紫遍布的臉,第無數(shù)次哭著解釋:“小的剛剛真的只是忙著看熱鬧,沒有看見那位姑娘從哪里逃走啊!”
宇文凌充耳不聞,他在隨從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直直的望著前方長街。
一個時辰前,遍尋不到李采薇,他當(dāng)機立斷的派出四隊人馬,朝著鎮(zhèn)子外飛奔而去,每一隊人,都是一個不同的方向,其中,返回鄴城那條路派出去的人最多。
李采薇如果要逃走,第一個要去的就是鄴城。
她想回到宇文離的身邊。
一想到此處,宇文凌的臉就黑如墨,薄薄的紅唇緊緊抿著,李采薇還沒抓到,他就已經(jīng)在心里面想好了幾種折磨的辦法。
是砍掉她的腿呢?還是直接割掉她的舌頭?疑惑著直接剪掉那一頭烏黑的長發(fā)?
一想到舌頭,宇文凌就想起來幾個時辰前,李采薇用嬌滴滴的語氣沖他喊的哪句‘夫君’……
“該死的……”
宇文凌狠狠的咒罵了一句。
“給本王搜!今天天黑之前找不到人,你們就全都去死!”
……
吏部的牢房今夜格外熱鬧。
一個時辰前,林牢頭剛剛親自護送著牢房最里面的那位太子殿下進了宮,兩個時辰之后,又帶著一群人抬著擔(dān)架,小心翼翼的將宇文離又接了回來。
還安排在最里面的那間牢房內(nèi)。
“多準備幾個炭盆,再多拿幾床干凈的被褥,太醫(yī)要隨時隨地的在大牢內(nèi)候著,治傷的藥每隔一個時辰換一次,服用的藥也別忘記了煎,對了滋補的湯品更不能少……”
林牢頭絮絮叨叨的交代著,擠盡腦汁的想著還有什么遺漏,末了實在沒什么可說的,他才揮揮手讓眼巴巴等在面前的屬下退了下去。
他回過頭,目光幽幽的朝著最里面的牢房望了一眼,卻見那位被送回來的太子殿下不吵不鬧,不哭不喊,躺在鋪了好幾層的床上睡了過去。
這心還真是大……
難道就不怕真的被皇上廢掉么?
林牢頭搖搖頭,微微嘆息一口氣,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心里想著,光喝滋補湯怎么能行,他得讓太醫(yī)多準備一些補藥,好讓這位太子殿下的傷早日好起來。這牢里又陰暗又潮濕,可別感染了。否則他這牢頭也就做到了頭。
宇文離靜靜的躺在牢房內(nèi),有些出神的望著頭頂上層層疊疊的蜘蛛網(wǎng),心中又悲傷又焦灼。
悲傷的是,無論父皇還是母后,都不希望李采薇再當(dāng)他的太子妃,焦灼的是,如今李采薇不知身在何處,她過的可好?有沒有被宇文凌虐待?
還有一個問題,他連想也不敢想。
只要念頭一冒出來,宇文離就恨不得沖出牢房去,找到宇文凌一劍殺了他!
“太子殿下!”
這時,牢房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宇文離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知道蘇姑姑來了,他慢慢扭過頭去,朝著柵欄邊看了一眼:“蘇姑姑是來傳達母后的旨意?”
蘇姑姑站在牢外,目光沉靜的看著宇文離:“太子殿下既然知道,就不應(yīng)該忤逆陛下。”
“蘇姑姑!”
宇文離又氣又急:“連你也認為,李采薇不堪為太子妃么?本宮堅持立她有什么錯!”
“殿下沒有錯,只是太子妃如今根本不知去向。”蘇姑姑淡淡開口道:“殿下也該替陛下與娘娘著想,他們怎么可能立一個失蹤許久,貞潔未知的女子為太子妃呢?留著李氏一條命已經(jīng)是皇恩浩蕩了……”
“蘇姑姑,你可以走了。”
宇文離忽然冷冷開口,打斷了蘇姑姑。
他轉(zhuǎn)過頭去,面朝墻壁,竟是連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了。
蘇姑姑站在原地,臉色僵了僵,最終道:“殿下好好想一想,娘娘與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您……”
她沖著宇文離福了福身,轉(zhuǎn)身慢慢離開了。
宇文離聽著那漸漸離開的腳步聲,直到再也聽不到了,便猛然掀開身上被子翻身坐起。
這一動,瞬間扯痛了背上的鞭傷,宇文離不由的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