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人影似乎是聽到了章嬤嬤的叫聲,左右的晃了晃,向著窗口的方向飄了飄。
章嬤嬤連忙向后退:“兒子……我可是你親娘啊,你心中若是有什么不甘不愿的……就去找真正害了你的那個人,如今你變成了鬼,神通廣大的,應(yīng)該知道誰才是殺你的真兇……”
一道若有若無的幽怨之聲響起:“娘……”
“別過來!別過來……人死不能復(fù)生,你生前,娘可是極為疼你的,你可不能害自己人啊!”
“娘……我好苦啊……苦啊……”
“娘知道,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不能是非不分!”
章嬤嬤嚇得渾身哆嗦,冷汗不住的向外冒,整個人像是水洗的一般。
窗外的人影不再靠近,只是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卻留下了兩行血淚:“娘……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章嬤嬤趕緊去想,可越是著急,思緒便越是混亂,“什么日子?你讓娘想一想……想一想……”
就在這時,莊子上的其他人聽到了動靜,連忙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看到章嬤嬤坐在地上,一副快要嚇得暈死過去的模樣。
“章嬤嬤,你這是怎么了?”
“啊!”章嬤嬤驚叫一聲,定了定神,才發(fā)現(xiàn)扶著她的是莊子上的下人,她連忙向窗外看去,窗外一片風平浪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你們……你們剛剛過來的時候,沒看到人影嗎?”
“人影?這大晚上的,人都休息了,除了我們兩個在這里聽您的差遣,哪里還有其他人?”
“沒有嗎?那……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兩個下人仔細思量了片刻,略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章嬤嬤,“您把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今天是您兒子的七七……”
“難怪……”章嬤嬤連忙爬起身來,抬手抹了把冷汗,“你們都回去吧,我自己好生的歇一歇。”
“您自己一個人行嗎?”
“讓你們走就走,哪來那么多廢話?”
“是。”
退出了房門,兩個下人對視一眼,悄悄的嘲諷出聲。
“都被發(fā)配到這里來了,還耀武揚威呢?難不成還以為自己能回去?”
“總得讓她做做夢。”
“呵,連自己兒子的七七都能忘記,也不知道是怎么當娘的。”
“眼下我們先忍她一時,等確定夫人不會再將她調(diào)回去了,自然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說的也是。”
兩個下人退出去之后,章嬤嬤連忙從床頭邊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籃子紙錢,拎著筐子,搖搖晃晃的便向外走。
她本來想到門外的空地上去燒紙錢,可是一想到剛才人影便是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便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只好拎著籃子繼續(xù)向外走。
走到了距離暖棚不遠處的一個路口,這才停了下來,拿出火折子,顫顫巍巍的將手中的紙錢點燃。
紙錢燃燒了起來,火星隨著風一點點的向上竄。
章嬤嬤被風一吹,便打了個寒顫,牙齒哆嗦著說道:“兒子,娘知道你心中不甘,你若是有那本事,別用在嚇唬自己的親娘身上……”
一陣風吹過來,將地上冒著火星的紙錢灰燼吹的到處飛。
章嬤嬤嚇了一跳,再次坐在了地上,雙手合十不住的念叨:“你可別找我呀,娘給你燒紙錢了!”
就在她哆哆嗦嗦祈求的時候,一道火光驟然落在了不遠處的暖棚上。
暖棚是木質(zhì)的,外面罩著氈布,氈布外面還鋪了一層草苫子,再加上這兩日天氣無雨干燥的很,可以說是沾火即燃。
章嬤嬤聽著周圍小小的噼啪聲,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她連忙四下掃了一眼,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快……快來人啊!”
一聲驚叫響徹了大半個莊子。
莊子上的人本都歇息了,聽出是章嬤嬤的聲音,在心中暗暗罵了兩句,這才不情不愿的披上衣服起身。
“大晚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叫魂呢!”
“這才剛躺下多久,又折騰出這樣的動靜,還能不能讓人睡個安生覺?”
眾多的下人一邊起身,一邊抱怨,等他們磨磨蹭蹭的走出了房間,頓時驚得魂不附體。
只見熊熊火光照亮天際,滾滾煙塵騰空而起。
這下子他們沒有一個人敢跑慢了,紛紛抄起能拿的盆盆罐罐向著著火的地方?jīng)_了過去。
“快來人,救火!”
暖棚與暖棚之間本來就距離的不遠,再加上城外沒有遮擋,夜晚的風格外的大一些,風助火勢,很快便燒成一片。
“快救火!快點拿水來!”
“沒水了!”
若是往常,因為暖棚之中種植著菜蔬,外面都是常備著充足的水的,可這兩天菜蔬被搬光了,好不容易能夠歇一下,下人便偷了懶,并未在外面準備多余的水,如此一來,想要救火也是有心無力。
再說了,看如今這大火熊熊燃燒的架勢,哪怕是有水也撲不滅!
“好端端的,怎么會著起火來了呢?”
大火已經(jīng)燒了起來,他們現(xiàn)在心中想的便是該如何向主子交代。
“你們看那是什么!”
有下人眼尖,一下便看到了章嬤嬤放在路口處沒有燒光的紙錢。
“章嬤嬤,這大火是不是因為你燃燒紙錢引發(fā)的?”
“不是!這和我沒有關(guān)系!”
“你說沒關(guān)系就沒關(guān)系嗎?我們大家睡之前,這暖棚可都好好的呢,難不成還能有火苗從天而降?”
“就是章嬤嬤,你們看看地上,還有紙錢燃燒的灰燼呢!”
“今天是譚旺的七七,你要祭祀自己的兒子不要緊,可你也不能把火引到暖棚上!”
“不!”章嬤嬤瘋狂搖頭,她不能認下這個罪名,不然的話,便是死上十次八次,恐怕也不能讓于氏消氣。
莊子上的下人可不聽她申辯,事情既然鬧了出來,必定是有一個人來負責的,而且看章嬤嬤的模樣,也不像是冤枉了她。
“快先拿繩子把章嬤嬤給捆了,等到天一亮,開了城門,便帶著她去府中請罪!”
“是!”
章嬤嬤連忙掙扎:“你們敢!我可是夫人派來的……你們怎么敢這樣對我?”
心中又驚又恨的下人們下手絲毫不留情,狠狠的一腳將她踹在地上,手腳利落的將她給捆的死死的。
“早就看不慣你這個老刁奴作威作福,有什么話,你就留著到府上和老爺、夫人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