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暖不知周家盤算,一心照顧著暖棚中的菜蔬。
穆天籌前來看過幾次,每看一次便不覺嘖嘖稱奇,拉著周管家在一旁輕聲討論:“你說別人家的菜,種在溫泉莊子里仍舊凍死大半,能夠活下來的也大多長不大,長大之后品相也要差上許多,怎么云暖種出來的卻如此生機勃勃呢?”
周管家撓了撓頭:“您見多識廣都不知道,奴才就更加不清楚了,您之前不是說了,許老爺子除了賺銀子之外,最擅長的便是種地嗎?也許姑奶奶是得了老爺子的真傳。”
“不管怎么說,你將府里的人再查一遍,哪怕是塵霄的那些舊部,也要讓人看緊了。不要將有關云暖的事拿出去到處宣揚,畢竟人多口雜,傳來傳去的未免變了味道。”
“是。”
穆天籌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負著手向書房走去:這也許真的是幾位老爺子在天保佑吧。
沒過幾日,第一場雪便落了下來。
許云暖讓人在暖棚之中鋪上了防寒的牛毛氈,又在外面蓋了一層黃草做成的草苫子,如此一來,哪怕外面大雪紛飛,暖棚之中仍舊溫暖如春。
大牛和二黑極為聰明,兩人干脆在暖棚之中安了家,晚上沒事的時候便睡在里面。
夜半,一聲聲犬吠響徹整個演武場。
許云暖睡得正甜,驟然被驚醒,神色有些惺忪:“怎么了?”
“小姐,好像是二黑在叫。”
許云暖立刻披上衣服下了床:“二黑不會無緣無故的鬧出動靜,快去后面瞧瞧。”
暖棚之中,二黑來回的走動著,見到許云暖過來連忙湊到她的羅裙邊,磨蹭著腦袋撒嬌。
許云暖在暖棚之中一掃而過,看見邊角處空出來的兩個位置,眼底閃過一道冷芒。
府中護衛也趕了過來:“姑奶奶,可是有什么不妥?”
“沒事,也許是府外有什么動靜吵到了二黑,先回去休息吧。”
暖棚之中被翻動的泥土很是新鮮,而且周圍還有幾棵菜被傷到了,她每次動手的時候都極為小心,畢竟她親手種下的菜蔬都是一等品,每一顆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看到那些痕跡,她便確定,有人來暖棚之中偷菜了。
照看暖棚的人都是穆塵霄的舊部,這些人之所以被排除出軍營,就是因為他們對穆塵霄極為忠心,如今他們被貶為奴,穆塵霄心中存著愧疚之意,如果貿然將事情宣揚開來,哪怕是抓到了偷菜賊,也會讓穆塵霄心中存有芥蒂。
而且她從穆天籌口中得知,這些人當初在臨江受到刁難,又一路來到穆家投靠,背后隱隱可見周家人的影子。
周彬的死疑點重重,正愁著找不到借口拿周家開刀呢,他們自己就送上門來了,說不得,她能借著這個機會,再坑周家一把。
接下來兩日,許云暖沒有去四季閣,反倒是經常在暖棚之中打轉。
丁山的手臂已經養的差不多了,經過了最初的忙亂階段之后,打理起四季閣的生意已經極為順手。
他在這些舊部之中極為有威望,許云暖從周管家那邊知道他之前的經歷之后,便放心的將這些舊部統一的交給他調遣。
這一日,許云暖帶著二黑過來,丁山剛一靠近,便看到二黑快步的跑到暖棚的角落里,對著一個人汪汪大叫。
許云暖看過去,便見到王海左躲右閃,模樣極為狼狽。
王海也是她之前點出來幫忙打理生意的,當初這人投軍之前家中開辦了酒樓,他會說話,頭腦也極為靈活變通,之前還想著好好培養幾年,或許也能當個掌柜,如今看來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二黑,過來。”許云暖收回目光,面帶笑意,“這幾日二黑的脾氣格外暴躁,又使性子了,回頭你安撫一下王海,讓他不要放在心上。”
“姑奶奶不用擔心,不過是被叫了幾聲,不礙事的。”
王海一直偷偷的觀察著許云暖這邊的動靜,見她笑著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心中提起來的那口氣重重地松了下去。
又過了兩日,錢掌柜送了書信入府,許云暖看過之后,驟然冷笑一聲。
“暮雨,這兩日外面的雪頗大,去將二黑和大牛帶回來吧,總讓它們呆在暖棚里,我也放心不下。”
“是,小姐。”
第一夜平安無事,第二天的傍晚,許云暖便讓人悄悄的將郁頃叫了過來,還讓暮雨和寒煙準備了幾根兒臂粗的木棍。
郁頃有些摸不著頭腦:“姑奶奶,準備棍子是要做什么?”
“打賊!”
夜色濃重,房檐上的積雪泛著冷森森的光芒。
一道黑影蜷縮著身子悄悄地鉆入暖棚,剛要伸手去拔菜,便被人一腳踩中手指,狠狠的碾壓在地上。
“啊!”
黑影慘叫一聲,猛的掙脫出手來就要逃走,卻不料黑暗之中木棍劈頭蓋臉的打了下來。
下一刻火把亮起,暖棚之中被照得燈火通明。
手握木棍的郁頃猛的皺起眉心:“王海?怎么是你?”
“姑奶奶,小人只是前來查看一下暖棚之中的情況,姑奶奶怎么讓人打我?”
二黑沖上前去,對著王海吼叫不停。
許云暖冷眼一閃:“你究竟是來做什么的,自己心中清楚。將人綁了,帶到前廳之中去,另外將哥哥和塵霄叫起來,還有那些舊部,通通一起叫到前院之中。”
“是。”
穆天籌和穆塵霄聽到許云暖有事情請他們,連忙穿上衣衫匆匆趕來,一進入前廳便看到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王海。
“云暖,這是怎么了?”
許云暖看了看穆塵霄,他眉心間有也許皺痕,卻并未開口說什么。
“哥哥,王海偷竊暖棚之中的菜蔬,被我抓了個正著,我想著他怎么說也是塵霄的舊部,該如何處置,總要問一問他的意見。”
“偷菜?”這幾日關注四季閣,穆天籌知道那可真是個摟錢的金爬犁,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那些個富商官員花起銀子來絲毫不手軟。
王海連忙喊冤:“姑奶奶,小人真的只是前去查看一下暖棚之中溫度是否適宜,沒有偷菜呀!小人對穆將軍忠心耿耿,如今又承蒙穆將軍收留,心中尚且感激不盡,又怎么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來?”
丁山也帶著眾人趕了過來,連忙跪地行禮:“姑奶奶,王海這人平日里做事很是踏實,這些時日幫著我打理四季閣,也沒有出現什么差池,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王海一臉冤屈:“姑奶奶若是實在不想養著我們這些殘廢之人,直接開口讓我們走就是了,何必用這樣污蔑的方法達成目的?我們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可以流淚流血,但絕不能平白受了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