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暖冷眼看著王海：“你的意思是，你沒有偷竊暖棚之中的菜蔬，今日一出是我為了趕走你們，而故意污蔑？”

王海憤憤不平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許云暖，但態度已經表現得極為明顯。

許云暖看向丁山后面跟著的眾人：“你們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一些人面漏遲疑，還有一些已經被王海挑動了情緒，滿臉義憤填膺，只是礙于穆塵霄沒有開口，才強行忍耐著怒火。

“人心隔肚皮，我永遠也不知道你們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但有一點我要明確說清楚，我雖是穆家的姑奶奶，但四季閣是我的產業，今后我及笄出嫁，四季閣就是我的嫁妝。利用了穆家的地方，我自然會給他們銀兩以作補償，但這些和你們都沒有關系，不管你們之前發生過什么事，如今已經成為奴籍，是在官府正式簽訂過賣身契的。我收留你們，給你們活干，給你們發月錢，是需要你們做出東西來以作回報，而不是像王海今日這樣以恩情相要挾！”

“姑奶奶，我們并沒有挾恩以報的意思。”丁山連忙開口解釋。

“我知道你沒有，但不代表你身后的這些人當中沒有。”許云暖坐在穆天籌身邊，脊背筆直神色清冷，哪怕只是一名十四歲少女，也沒人能夠將她無視。

“王海，我親眼看到你偷竊菜蔬，你不但不承認，還反過來污蔑主子誣陷，這樣的下人我可不敢再留你。按照律例，下人偷竊主家財物應打斷雙手。郁頃，你來動手，好歹是塵霄的舊部，下手利落一些，別讓他多受罪。”

郁頃連忙看向穆塵霄：“公子？”

王海膝行兩步，上前跪在穆塵霄的面前：“將軍，當初我們跟你在戰場上拼殺，我等是如何性情您定然清楚。小人是那種為了營營小利而行偷竊之事的人嗎？請公子明鑒！”

許云暖望向穆塵霄，眼神中第一次沒有了笑意：“塵霄，你可贊同我的處置方式？”

望著那雙清透見底卻冷冷的雙眸，穆塵霄心中一陣不舒服，未經思考的話便出了口：“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王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將軍，這都是污蔑！士可殺不可辱，如果公子還不信，小人愿意以死以證清白！”說著，他起身就向一旁的柱子上撞過去。

丁山連忙讓人將他攔住。

有人勸解：“將軍都還沒有開口，你怎么就如此莽撞？”

“是啊，難不成就為了幾棵菜把人逼死嗎？”

“將軍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這些人說是勸解，卻沒有壓低聲音，分明是說給許云暖聽的。

許云暖蹙了蹙眉，依舊目光清澈的望著穆塵霄：“你覺得有誤會，那是認同了王海的話，覺得是我在污蔑？”

穆塵霄自然不會這樣想，如果當初許云暖真的想要趕這些人走，就不會主動開口讓他們進入穆家，更不會為了解穆家燃眉之急而開辦四季閣。

這些時日，她每天都要起早貪黑的照顧那些菜蔬，也只有經過她親手栽種培育過的菜蔬才長得那般生機繁茂。

王海突然插話：“姑奶奶不必為難公子，公子性情中正，你身為長輩，他自然不會讓你難堪。這件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怪我不該半夜查看暖棚的情況，我愿意自廢雙手離開穆家。”

話音一落，原本被王海說動的人再也忍不住，紛紛跪到了穆塵霄的面前：“將軍，能夠承蒙您的收留，我等心中萬分感激。但看到往日同袍被如此冤枉，我們實在難以忍受。身為罪奴，我們完全沒有資格決定自身去留，但請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將我們的賣身契歸還官府，眼下公子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丁山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可又一時間想不明白，只能有些無力的勸解著：“你們不可如此。”

穆天籌緊緊的皺著眉心，一直坐在旁邊不言不語。

許云暖堅持的望向穆塵霄，等著他作出決斷。

穆塵霄沉吟片刻：“王海的事我會調查清楚，至于其他人，你們暫且先留在穆家，等事情徹底查清之后，你們若還堅持要走，我不會多留。”

許云暖蹙了蹙眉，心中閃過一抹失落：她心中其實明白的很，王海這些人都是跟著穆塵霄出生入死過的，他心中肯定多幾分信任，理智上理解，感情上仍舊覺得不舒服。

王海心頭一喜，還未來得及得意，就聽到許云暖再次開口。

“等等，今日事今日畢，還是現在查問清楚的好，以免多生事端。”

王海面色悲憤：“姑奶奶何必不依不饒？我還是趕緊離開吧，以免惹得姑奶奶和將軍心生嫌隙。”

“你這么著急離開，是想去賭場，還是去找你背后真正的主子傳遞消息？”許云暖冷笑一聲。

“什么？”

此言一出，眾人愣在原地。

賭場？真正的主子？

許云暖不再賣關子，而是將幾張按著手印的借據拿了出來：“王海，你可真是夠能耐的，面上瞧著老老實實，心可大的很，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便前后輸進去五百兩銀子。”

穆天籌拿起上面的借據仔細一瞧，神色陰沉的哼了一聲，轉手交給了穆塵霄。

王海這會兒才覺得慌了，頭上出了一層冷汗，這些借據不是被押在賭坊嗎，怎么就到了許云暖的手里？

許云暖一一掃視著愣住的眾人：“我聽塵霄說過你們的事情，心中對你們十分的敬佩。若不是萬不得已，著實不愿意把你們往壞處想。可今日親眼所見，實在是令人心寒。塵霄的腿已經廢了，哥哥的身體也不好，穆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可你們前來投靠，穆家仍然大開府門歡迎至極，可沒想到迎進來的竟是反咬一口的惡狼。王海，這些借據上有你的手印和簽名，你該不會說也是我偽造用來污蔑你的吧？”

王海眼珠亂轉，情急之下吼道：“不錯，就是你污蔑！”

許云暖冷冷的揚起唇角，這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你也可以說這些借據是污蔑，有個人我帶給你瞧瞧，別人的話可能作假，但她的話，應當不會有假了吧？”

寒煙帶著一名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兒走了進來。

王海回頭一望，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小女孩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臉上青青紫紫，露在外面的脖頸處也滿是傷痕：“多謝姑奶奶將我救出苦海。”

“王海，你不會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