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身望向他,只見蕭容祈正坐在桌邊,將手中才剛喝過的茶,輕輕放在桌上。
已經是什么時辰了?
我穩過心神,不由向窗邊望去,透過薄薄的窗戶紙,我看見外面一片黑暗。
天已經黑了?
還有,他怎么會擅自進來?
“你已經睡了一天兩夜。”
什么?
他的話,讓我詫異,我不過是累了,卻從未這般貪睡過。
我正用手拭著額角因噩夢而生出的汗跡,只聽男人問道:“可是夢見岳國的事了?”
這個人,無論我想的什么,夢的什么,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猜到。
“過去那么久,你竟還記得這般清楚。”
我正要下床,聽見蕭容祈的話,掀著被子的手,頓時停在半空。
“晏氏一族的死,是我親眼目睹。”
那滿目猩紅,頓時從我的眼前掠過。
“那樣的場面,我到死都不會忘記。”
“喝了吧。”
我才坐起身,男人已經走到床邊,將手中端著的碗,送到我的跟前。
我看了一眼碗里深色的湯汁,不禁疑惑的抬起頭。
“壓驚湯。”
當我與蕭容祈的目光相交的一瞬間,他向我說明了這湯的名字。
我沒有猶豫,接過那碗湯,喝了起來。
好濃的一股甘草的味道,忽然,我只覺得一陣翻心。
我立刻將碗從唇邊移開,咳嗽了幾聲,才感覺好受一些。
“怎么了?”
“沒什么。”
我搖頭。
“只是喝的有些急。”
我見男人沒有再說什么,便繼續將剩下的半碗喝了下去。
我平日里,還是蠻喜歡甘草的甘甜之味的,怎么突然間,覺得這味道似乎變了。
喝罷,我起身正要去將碗放下,卻被身邊的男人一把拉住。
我的手腕,緊緊的被蕭容祈握住,甚至有些微疼。
他的力氣很大,只是一只手,便讓我固定在他面前。
我緊張的看著他伸過來的手,驚慌之際,卻見他的手,已經移到我的唇邊。
男人的拇指,撫過我的唇角,擦掉殘留的湯汁。
我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別過頭去。
這樣的動作,實在過于曖昧。
即使我已經下定決心,用自己做交換,可是真的面對他的時候,我還是不可能不在意的。
“為什么躲朕?”
蕭容祈的語氣里,已經透出一絲危險,即使我側著頭,也能感覺到他逼視而來的目光。
“沒……”
不知道為什么,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沒來由的對他有一種懼意,如今,更是不敢激怒他。
于是,我慢慢的轉回過頭,輕聲道:“只是還不習慣。”
“朕會讓你習慣的!”
男人的語氣低沉有力,甚至帶些魅惑在里面。
他空出的一只手,刷的環過我的身體,抵在我的背上,將我帶到他的面前。
此時,我幾乎已經貼上了男人身體,他的眼神,似乎變了,變得深暗,甚至,那漆黑的眸子里,帶著原始的獸性。
我還未反應過來,男人的唇,已經附了上來。
他的吻,霸道而急切,讓我下意識的想要躲閃。
而男人的手將我圈得更緊,我只得費力的將頭偏向一邊,卻毫無辦法逃脫他的束縛。
“這么快,就忘了么?”
吻吮的間隙,蕭容祈喉嚨低啞著,問起我來。
“忘了自己,和朕回來的……原因了嗎?”
他帶著挑逗之意的話,讓我倏然一怔。
從我向他點頭的那一刻,我便不再是我自己,我與他走到這一步,只是早晚的事。
于是,我漸漸的放棄了閃躲,只是,我卻無法做到,像面對殷梓珺那樣,說服自己,去迎合他。
“啪”的一聲,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在我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音時,整個人已經被他壓在了床上。
除了越來越急促的親吻,男人的手,已經開始在解我的衣裳。
身上的涼意,傳進心里,我終是無奈的閉上了眼睛,放任他接下來的動作。
沒有了我的抗拒,男人本就嫻熟的動作更加暢通無阻,我只覺得,自己的衣服在他手中一件件被剝落,直到最后,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面前。
我能感受的到,男人的熱烈,而我的身子,卻僵硬如冰。
當我的身心已經感到麻木的時候,一直伏在我身上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然后,他的唇,亦是慢慢的,慢慢的,離開了我。
感覺不到他的氣息,我不知所以的睜開眼睛,才發現,他已經抬起了頭,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忙別過頭去。
“皇上不想要我了么?”
我想,該是我剛才的逆來順受,惹惱了他,于是,便試探著問出。
“你不懂得怎么取悅男人嗎?”
沉默了片刻,男人又恢復了低沉的聲音。
就在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時,蕭容祈突然笑了出來。
我聽見動靜,不由復又望向他。
“朕改變主意了!”
什么?
看著他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我突然有些害怕。
因為我的冷淡,他,要反悔嗎?
“朕,不要你這個人了。”
他的話,明明是我盼望的,可是,我卻覺得心中的希望,一點點的走向破滅。
就在我想要問他時,只聽男人先一步開口道:“朕,決定要你的心!”
要我的心?
男人的手,點在我的胸口,而他的話,讓我不禁頹然笑出。
我的心,早已麻木,給不了別人,亦給不了他。
蕭容祈定睛看著我,唇角忽而勾起。
“朕從不喜歡強迫別人,而且,朕更喜歡征服一個人,特別--”
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龐。
“這個人,還是你!”
“那好啊。”
片刻之后,我回望著他,無畏道:“那么,我就等著自己,對皇上動心的那天。不過,還請皇上,不要忘了今天的話。”
男人輕笑一聲,單手一撐,便下了床。
站在床邊,他背對著我,道:“你先再睡一會兒,朕早朝之后,再來看你。”
說著,男人利落的理了理衣襟,徑直出了房門。
外面的天色,已經泛起些白光。
我躺在床上,聽著門被關上的聲音,終是舒了口氣。
不愿再多想一點他剛才的話,我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重新躺好。
不知怎的,才剛睡了那么久,我卻依舊覺得睜不開眼睛。
也罷,不如就再多躺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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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升起。
我起來梳洗之后,還未在椅子上坐穩,便聽見篤篤叩門聲。
看見門外的男人,我心中不禁道:他竟也懂得敲門嗎?
“來,陪朕出去走走。”
岐國不比襄國,這里地處西北,多風沙,氣候也略顯干燥。
我與蕭容祈走在岐國皇宮中,只見這里的亭臺樓閣,也明顯比襄國氣勢龐大許多。
“往后,你就要在這長住下去,不如趁著這幾日朕無事,親自帶你熟悉一下也好。”
“那就有勞皇上了。”
我客氣的附和著,卻見男人忽然側過來的眼神。
他的眼神,大多時候,看上去都十分懾人,可現在,更多了幾分調笑。
“與朕還要見外不成?”
男人笑得詭曖,我卻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立刻移開目光。
蕭容祈并不惱,依舊微揚著頭,與我并肩走在這巍峨的宮中。
忽然,我聽見不遠處,有低低的人語聲,循聲望去,只見兩名女子,一站一座,正待在右手邊的亭子里。
坐著的女子,只露出一個側臉,然而,不過一個側面,也是極美的,只是似是有一絲愁怨,凝結在眉梢。
那站著的女子,看衣著打扮,想來該是她的丫頭吧。
那兩人,似是也聽到這邊的聲音,雙雙朝我們望了過來。
坐著的女子,在看到蕭容祈的一瞬間,立刻站起身來。
而男人,已經率先朝那亭閣而去。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女子見了蕭容祈,立刻恭敬的行禮,而一向狂狷的男人,在看到對面的女子時,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皇后免禮。”
皇后?
聽到他對她的稱呼,我不禁一怔,然后,立刻打量起女子來。
這,就是西昌長公主么?
她的眉眼,確是與畫像上的敬昭皇后有幾分相似,難道,這便是蕭容祈帶我來岐國的原因嗎?
只是她的臉色,略顯蒼白,似是久病纏身的樣子,那張嬌美的臉上的病弱模樣,連我看了,都不禁心生憐惜。
“皇后不在宮中歇息,怎么來這里吹風?”
蕭容祈看了看殷以柔,緩聲問出。
“總是悶著,倒不出偶爾出來走走,來的舒服。”
女子溫雅的笑了笑,略顯關心道:“皇上政務不忙嗎?”
“還好。”
從這兩人一見面起,我便覺得他們之間,怪怪的。
雖然兩人相互關心,可是卻又顯得那樣疏離。
就在這時,殷以柔的目光轉向蕭容祈身邊的我,她稍有一愣,然后略彎了唇角朝蕭容祈道:“這位,就是皇上的客人嗎?”
“是。”
男人毫無隱瞞之意,點頭承認。
“既是皇上的客人,那臣妾豈能失禮。”
殷以柔笑著朝我一點頭。
“姑娘,有禮了。”
她雖然貴為皇后,卻絲毫沒有皇后的架子,女子謙卑的笑容,讓我不禁對她升起一股好感。
可是,我卻突然想起了袁景茗,她不會不也像她一樣,面和心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