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汪恩恰好站在獅子口邊等著他,”鄭端雙手撐著窗臺,接話道,“他伸手拉了付義一把,付義一跳,兩個人順利回到世外桃源,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啊,什么嘛,”洛風(fēng)掃興地撇嘴,“真是沒意思,還以為汪恩會為了付義跟村民們打仗呢。”“打什么仗打仗,”鐘綰說,“故事講完了,趕緊下去,我腿麻了。”洛風(fēng)一骨碌翻下來,鄭端說,“去把桌子收拾好,一會兒吃飯了!毙『貉郯桶屯绥娋U一眼,似乎沒聽夠故事,又不敢忤逆鄭端,小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個圈兒,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洛風(fēng)走后,鐘綰有些費解地問,“端哥,這故事分明講的是忘恩負義的道理,我們?yōu)槭裁匆蛩[瞞結(jié)局呢?”“他不過是個孩子,”鄭端屈著一條長腿,另一條腿跨進來,跨坐在窗臺上,蕩悠悠垂著腿,出奇瀟灑帥氣,“何必要這么早,就讓他領(lǐng)略人心險惡。”“是啊,”鐘綰拉過他的手指頭捏了捏,“但他不會永遠是個孩子!薄吧街卸际亲约胰,沒人會坑害他,可是下了山,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之事多著呢,他若是一直如此,永懷赤子之心,恐怕日后會被人欺負!编嵍诵睦锟┼庖宦,被她的話和語氣震驚了,仔細打量起鐘綰,感覺鐘綰似乎與從前有所不同,好像成長了,又好像有了些出乎意料的變化,又說不出哪里不同,想了想。
“你若實在怕他受欺負,將他帶著回皇宮去養(yǎng)著也可,左不過當(dāng)個小……”“做小太監(jiān)么?”遠遠傳來洛風(fēng)大聲叫喊,“我不做小太監(jiān)——!”“當(dāng)然不是,”鄭端爽朗大笑,摸了摸鐘綰的頭頂,“承其師業(yè),作個小御醫(yī)未嘗不可!薄澳阏f呢?”鐘綰仰起頭朝外喊了一聲。
院子里半晌無聲,鐘綰又說,“我知道你聽見了,想不想跟我回宮,皇后娘娘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一生無憂!甭屣L(fēng)拿著個小鐵勺子,蹲在院前刷拉拉地刮魚鱗,看著一張一合的魚嘴出神,棗樹茂密的樹冠還橫在院子正中,沒了根莖滋養(yǎng),有些葉子已經(jīng)枯黃,黑棗落了一地,有些被踩碎了,汁水滲進地里。
“我不能跟你走,”他說,“已經(jīng)有很多人喜歡你了,你有鄭端,還有啞巴!笨墒菐煾,只有洛風(fēng)。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老了,如果自己也離他而去,或許他要孤苦一生,此生再不能相見。
廊檐上撲棱棱飛走了一只烏鴉,鄭端臉色逐漸陰沉下來,不知是否因為那句啞巴。
鐘綰看出鄭端不高興,勉強笑了幾聲,想緩和一下氣氛,“不去就不去吧,其實宮里頭,也沒啥有意思的……是吧端哥!编嵍瞬淮,深深看了她一眼,跳下窗臺徑自走了。
“你說說你,好端端提什么喜歡不喜歡,再說了,啞巴哪里喜歡我,你這么說,端哥怎么把啞巴帶回皇宮!甭屣L(fēng)吐了吐舌頭,搖頭晃腦,繼續(xù)拾掇魚。
“鐘綰,”鄭端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窗外,森然道,“你不會真的打算把他帶回去罷!薄皣樜乙惶,”鐘綰心虛地搓手指,拍了拍胸口,“啞巴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也說好了……要讓他和子丞哥認識一下……”“不準(zhǔn),”鄭端道,“除非他凈身!薄安,不太好罷。”鄭端斬釘截鐵,“有什么不好的,他要是想進宮,就這一條路,。”“你不是說洛風(fēng)都不用做小太監(jiān)了么,啞巴很明顯比洛風(fēng)……大了那么……一點點……”她的聲音越發(fā)小,最后在鄭端的威壓之下,簡直細如蚊鳴。
“什么大了一點點?”“年……年紀。”“不要緊,”鄭端陰森的看著她,“就只有這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