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司馬的女兒和大周世子居然在失蹤七日之后,還能撿回一條命,看到幾個孩子出現時,有人狂喜有人震怒。
柴曄呆在驛館養傷,如云母女幾乎寸步不離地照顧在側。
知道兩人墜崖的經過之后,墨夫人對這個風度翩翩的遠房侄兒更加喜歡,自己的獨生女兒交給這樣的少年,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柴曄歸期已定,只等傷勢稍微好轉,大周使團便要動身離蜀。如云是舍不得她的曄哥哥,但經此兇險之后,她也知道柴曄多呆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險。兩人早想通墜崖事件的關節,連墨硯也心寒于永安的狠辣,只是他早交待過兩個孩子,此事先勿聲張,一切交與他處置。
是日,皇帝親自送走大周使團,算是松了一口氣。大周世子遇險,若是性命不保,蜀國必得擔責,現在雖然世子受傷,但畢竟性命無虞,蜀皇心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看著大周使團遠去的車隊,他唇角不禁帶上幾分笑意。
“陛下,臣有要事奏報!被实刍厣砜戳艘荒槆烂C的墨硯,想到與貴妃約好午后飲酒賞花,不禁心中沉沉。
“今日朕有些乏了,墨卿奏事不如等明日早朝!
墨硯仍躬身不起,皇帝有些無奈,畢竟墨硯是他最倚重之人,從自己登基之初便一直輔佐朝政,從未出過一點紕漏。
“好吧,愛卿隨朕到皇極殿!
皇極殿是蜀皇日常起居辦公之處,只有近身伺候的宮人進出,后妃無詔都不得入內,少了那些鶯鶯燕燕,倒讓人神清氣爽。
墨硯遞上黨項首領的求親文書,言簡意賅,皇帝卻頗為難,“永安是朕的長女,蜀國嫡公主,下嫁黨項番邦,豈不是,豈不是有辱我國威?”
墨硯頷首道:“陛下所慮甚是,只是這拓跋一族近年來在黨項勢大,且黨項直接關系我西北邊境安定,和親是兩地世代交好的良方,西北安定,可開互市,至此我大蜀西北西南皆安,陛下只用專心同中原大國斡旋,可保大蜀千秋萬代繁盛,陛下為子孫創下安定和平的萬盛之邦,功蓋堯舜!
蜀皇被墨硯說得心動,‘萬盛之邦,功蓋堯舜’是所有君王的夢想,皇帝似乎在尋求建議,又似喃喃自語道:“通過和親修百年之好,確實不錯,可是,小小番邦,找一名宗室女嫁過去即可,怎能讓我大蜀嫡公主下嫁,皇后那邊恐怕也不會同意!
墨硯笑意恭敬,“此番黨項首領拓跋承寫下親筆書信,求娶永安公主,必是知道了南詔國得娶陛下愛女,芳華公主的事情!
墨硯看了眼皇帝,繼續道:“黨項這十幾年雖不比南詔安定,但疆土遼闊,族人戰力強大,自是覺得勝過南詔國十倍,因而只愿求娶嫡公主,若是隨隨便便指一名宗室女子過去,恐怕損了拓跋承的顏面,適得其反。”
皇帝聽得頻頻點頭,墨硯又道:“至于皇后娘娘,一來國家大事豈可聽婦人言,二來嘛永安公主有強大的母家做后盾,雖遠嫁,卻必是極受尊敬,到時候母儀萬邦,也是皇后娘娘的榮耀!
想起小小年紀遠嫁的愛女,蜀皇臉上神色漸漸變暖。的確,小妹都不畏遠行千里,為國和親,做長姐的又怎能貪戀繁華。更何況有誰敢輕視大蜀嫡公主,以永安這樣的身份下嫁番邦,絕對受萬民敬仰。
墨硯繼續道:“再者,通過兩位公主和親,中原大國看到大蜀后方安定,盟友強大,其覬覦之心也會減退。這是一舉多得的美事,還望陛下三思。”
皇帝似被說動,頗有些躊躇滿志,“墨卿所奏之事,關系我大蜀千秋萬代,必得從長計議。父母之愛子女,人之常情,但生在皇家,受天下養,也得為天下計,永安是朕的嫡長女,理應擔起嫡公主的責任。”
“陛下圣明,臣這就去宣黨項使者覲見。”
朝暉殿,哭聲、怒聲和器皿碎裂聲響成一片,皇帝名義上與皇后商量永安公主和親,實則卻不容置疑。永安母女的哭鬧更讓皇帝想起小女兒的貼心,堅定了讓不懂事的長女歷練心智的決心。嫡公主遠嫁黨項,再無可改變,而且黨項求娶心切,一個月內,公主就要隨使者離開。
初聽到這消息時,永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來,自己都是那么驕傲,那么高高在上的大蜀嫡公主,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可以目空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墒,為什么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她從起初的震驚、反抗到如今的傷心欲絕,連死的心都有,只是沒有這個勇氣。
為公主送嫁的隊伍盛大而華麗,黨項首領拓跋承也在同一天出發,預備在半途迎接公主。
黨項使者騎馬走在隊伍中間,黑壯突兀,穿戴奇特,與寬袍廣袖,鼓樂喧天的氛圍是那么的不協調。道路兩旁的大臣都不禁側目,竊竊私語聲不斷。
黨項人野蠻好斗,文化未開,雖同為番邦,但比之南詔國相去甚遠。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居然舍得讓千嬌百媚的嫡公主遠嫁?磥砘适易优皇沁@么好做的,特別是公主們,看起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一旦遇上和親,甚至比不上連尋常人家女子。
永安公主的嫁妝堪稱絕無僅有,何止十里紅妝,那一車車上等蜀錦絲綢,整塊整塊好玉屏風,雕工精美鑲金嵌玉的烏木家具,還有那數不清的檀香木華貴錦盒里面還不知道是些什么奇珍異寶。
隨公主嫁妝隊伍一道出發的,除了尋常太監宮女,還有一隊百人女兵,人人個頭身材一般高,樣貌七分相似,堪稱一絕。這些是皇后親自為公主從全國尋來的隨護,自小習武,身懷絕技,又因為是女子,可以近身伺候。有傳言說,皇后名為贍養,實則扣押了這些女子的家人,要求她們寸步不離以自己的性命護衛公主,甚至洞房花燭也不得離開。
皇后此舉雖一時傳為笑談,可捫心自問,有哪個做母親的不心疼兒女?從小嬌生慣養的女兒遠嫁異邦,皇后自己恐怕比永安公主還難受。
送到不能再送,隊伍越走越遠,皇后瞇起眼也只能看到隊尾的煙塵,可她仍然舍不得收回目光。
“母后,已經看不到了,回宮吧”太子伸手扶著皇后,卻見母親早已哭干的雙眼布滿血絲,雙唇緊緊抿在一起,半晌擠出一句話,聲音極輕,卻寒意刺骨,“墨硯,墨硯,你害了永安,本宮一定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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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云嘆了一口氣,這世上的事情,因果相連環環相扣。當年父親為了自己的事,與皇后一黨仇怨加深,一不防備,竟為奸人所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看主人愣怔良久眼圈發紅,霽月不禁擔心起來。
如云回過神,淡淡笑著,“無事,你好生養傷,我這可離不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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