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瘋狂前奔,臨近懸崖沒有絲毫減速,柴瑋曄下意識壓在如云身上,環緊馬脖子,面對萬丈深淵,人終是無能為力。
嗖~~嗖~~嗖~~~十幾枚羽箭帶著哨音,低低追逐著狂奔的瘋馬。
“誰在放箭?”永安惱怒地望去,只見徐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她身邊的幾名侍衛策馬追向如云,想放箭傷馬,好讓這畜生減速。無奈瘋馬奔得太急,侍衛又不敢射馬腹,怕誤傷馬上的人,只能低低放箭,眼看離懸崖僅尺許,侍衛們急著勒停馬,而那匹瘋馬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四蹄騰空地飛了出去。
徐蕊和永安在宮人的簇擁下,一前一后趕了過來,永安望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冷冷一笑,吩咐道:“回宮!
“公主,現在救人要緊,可否借公主的侍衛一用?”徐蕊看著霧氣迷蒙的深淵,心頭跳得厲害。
沒想到永安卻懶懶地理一理披帛道:“本宮出來得太久,母后要擔心了,這就得回去。本宮的安全可是僅次于父皇母后的大事,這些侍衛自然是得盡職保護本宮。”說完,便帶著人呼啦啦地離去。
徐蕊深知大公主脾性,也不敢多攔,轉頭對身邊人道:“快派人去報信,再調一隊東宮的羽林衛過來,繩索火把,凡是用得著的,統統帶齊!
雖然與如云只有幾年前百花園內匆匆一談,但徐蕊并不討厭這個小姑娘,何況一個是墨硯的獨生女兒,一個是大周朝王府世子,今日無論他們是生是死,徐蕊都會把該做的功夫做足。
隨羽林衛一起趕到的,還有墨硯夫婦和太子,后面跟著眼眶泛紅的大周使臣。
一隊隊伸手敏捷的東宮羽林軍和墨府侍衛吊著粗繩往下降,每隔兩個時辰,便換一撥人,天色漸漸暗下去,懸崖邊的人卻越集越多。
侍衛們找到了摔得血肉模糊的瘋馬,卻遲遲搜不到人。皇帝也派出一隊禁軍精銳,暗沉的谷底被無數火把照得反射出五彩光芒,呼喊聲此起彼伏。
谷底地形復雜,潭水深不見底,山路崎嶇,不時有野獸出沒。眾人高高舉起火把,大聲吆喝著,想把豺狼虎豹驅趕得越遠越好,至少為小姐公子留下全尸。
朝暉殿里,皇后皺眉聽完女兒的敘述,縱是她執掌后宮幾十年,經歷無數明槍暗箭,也不禁為女兒今日大膽的設計心驚。
皇后抿一口茶,定定心神道:“墨丫頭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墨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有那個大周世子,他的生死牽涉到兩國關系!
永安毫不在意地一撥頭發道:“母后放心,那個馴馬師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被兒臣解決了,至于柴瑋曄和墨如云,更是死無對證,人人都看見是他們的坐騎發狂,與我何干?”
“兒啊,那小丫頭畢竟是墨硯的女兒,你又何必......”
永安公主打斷皇后的話,狠狠道:“凡是我想要的東西,若得不到,便要毀滅他!至于墨如云那個臭丫頭,她幾次煽風點火違逆我的意思,墨硯不也與母后作對嗎?這次就算是給他們墨家一個教訓!
皇后緩緩放下茶盞,似是被女兒說服,又似下了決心。
“荷雅!被屎髶P聲喚來貼身嬤嬤,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宮娥走進寢殿,“傳消息到國公府,派死士混入搜救隊伍里,務必不能讓那兩人活著出谷底!
荷雅面色如常地領命出去,永安看看母親,挑眉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云昏昏沉沉醒來時,渾身冰涼,現在正是最悶熱的時節,可她卻冷得渾身發抖,莫非這是是地獄深處,才會如此寒氣刺骨?
她艱難地動動手指,關節有些僵硬。她記起來,在瘋馬飛入深淵的那一刻,曄哥哥緊緊抱著自己,急速下降中她似乎聽到曄哥哥在耳邊說“閉住氣”,那樣的氣定神閑,那樣的云淡風輕,仿佛他們此時不是跌入萬丈深淵歷經生死考驗,而是泛舟溪畔閑庭信步,這樣的聲音讓人心安,縱使面臨巨大危險也能坦然。
記憶中隨著一聲悶響,鋪天蓋地的綠籠罩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徹骨的寒冷,如云死死閉住氣息,眼前的綠由碧變深再到墨黑,似乎沒有盡頭。在她胸口似要炸裂開來,將失去意識的那一瞬,唇上突然有柔軟的觸碰,胸口的緊繃瞬間減緩。
回想起這氣息!如云腦袋“嗡”地一響,曄哥哥!
在強大的精神支持下,她的手腳靈活了幾分,她用盡力氣半撐起身子,不遠處的苔蘚上,露出一色淡粉!皶细绺纾 彼d奮地喚了一聲,聲音卻如蚊吟極微弱。她手腳并用地爬向那熟悉的粉,每一步都忍受著骨骼開裂般的巨痛。
冷汗順著額角流到下巴,再滴落到地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于,她的指尖觸到衣襟的柔軟,“曄哥哥......”在看到那張熟悉臉龐的一瞬,如云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二更時分,搜尋仍在繼續,谷底已經被反復探過幾遍,現在兵士們開始做準備,組織水性好的人,潛入潭底。
潭底,如果找到,便是兩具冰冷的尸體。想到這里,墨硯一向沉寂的臉上,也不禁顯出悲慟的神情。
墨夫人白日里跌跌撞撞趕來,早已哭暈幾次,這時由秦媽媽陪著在馬車上休息。
獨生女兒生死未卜,自己尚且無法承受這刻骨之痛,更何況體弱的妻子。墨硯不敢再往下想,只盯著山谷中的點點火光,盼望有奇跡發生。
“大人,寒潭深不見底,冰寒刺骨,水性好的侍衛們潛了一個時辰,都沒能到底。且這個時候潭底漆黑一片,就算能潛下去,也什么都看不見。”
墨硯握緊雙拳,抬頭望向被烏云層層遮擋的月亮。四個時辰,已經過去四個時辰,女兒仍沒有任何消息,他雙手禁不住地微微顫起來,幾十年宦海沉浮朝堂風云,都沒能叫他如今日這般心驚膽戰。
“尋百面光潔的銅鏡來,越亮越好,放置在潭邊,用銅鏡把火光折進潭地。再調十名工部技師過來,組織安放銅鏡!
侍衛領命下去安排,墨硯此時才稍稍靜心,回身對貼身護衛李懷道:“朝暉殿有什么動靜?”
李懷低聲道:“永安公主回宮不久,朝暉殿的荷雅就派身邊人去了國公府。不到半個時辰,國公府有死士從側門偷偷出來,直奔御園而來,半路上還在國公府的密宅換了羽林衛的衣服。屬下按大人的吩咐,沒有輕舉妄動,只是一直派人緊盯這些人。”
墨硯臉上浮出一層黑氣,聲音中帶上壓抑的怒火,“果然是她們,既如此,勿怪老夫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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