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我和周越之間的事情。”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故意將表情盡數收斂回去了,認真端倪著周玄的神情。
“你和他之間的事情?”周玄似是而非地輕笑了一聲,“自從周越成年以后,我很少過問他的事情。你要是因為周越的事情來找我的話,怕是找錯人了。”
他笑著說出了這些話,在燈光下抬起頭來看著我。
不得不承認,他雖然年過半百,可保養得卻很好。
就連眼角的細紋看上去都是細膩的,流露出歲月帶來的豐富涵養和歷練。
面對他的推脫,我忍不住嗤笑了幾聲,半晌說不出話來。
后面有車燈閃過,將車內照得更亮了一些以后,那輛車子往別的方向開去了。
周越的臉,也一下置身于黑暗當中,臉色越發看不清明。
我輕提了一口氣:“周越跟我說,我是你的私生女。而且他因為這些事情找過我好幾次了,你作為他的親生父親,是不是應該說些什么。”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很是輕巧地說出了這些話。
“他這個人向來喜歡開一些不著邊際的玩笑,有些話可以信,有些話卻是不能相信的。蘇小姐在愷城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這點道理應該還是明白的。”
不只怎么,我現在聽他說話的時候,心里總是按捺不住火氣。
別人都說,抬手不打笑臉人。
可周玄帶笑說話的時候,我總覺得像是在嘲諷我似的,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我很是不爽。
我有些按捺不住火氣,也不想再隱忍了。
他雖然能在我面前裝糊涂,可我要是跟著他這個路數走的話,怕今天的命算是白送了。
“周總,我也不想再問您記不記得我媽,也不想再繞彎子了。十幾年前,我媽帶著我來過愷城一趟,去你家找過你。當初是周越他媽把我們給趕出來的。當時不知道他媽有沒有和你鬧。我來愷城最初的目的就是想把你扳倒,讓你永遠記住這個教訓,付出代價。”
說到這里,我喉嚨梗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東西硬生生卡在喉嚨里似的,有些疼。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可我真的實施這個想法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還是太嫩了。”
我努力穩住情緒,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什么。
就在我轉頭往車窗那邊看的時候,明顯看到映在車窗上的周玄的臉晃動了一下。
“你說的這些事情,我一直沒有什么印象。自從我和周越母親結婚,我們就一直很恩愛,是要攜手一生的。既然你找上門來了,說明你過得確實不如意。你要是需要資金的話,我可以提供支持。”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是隨意,倒像是我編了個謊話來誆他錢似的。
這種被人當成騙子的感覺,還真是夠諷刺的。
我朝他看了一眼,冷嗤了一聲:“既然您和夫人關系這么好,怎么大半夜還來這個小區呢。”
我故意降下車窗,朝外面看了一眼:“看這個小區的樣子,里面住的應該都是有錢人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故意將聲音稍稍抬起了一些,仔細注意著車窗上他的身影。
果不其然,周玄的臉色變得難看了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胳膊搭在半降的車窗上,側過腦袋睨著他:“周先生是剛從慈善晚宴上回來吧,我剛巧也出席過那個宴會。您剛才說是資助我,怕也是當成做慈善了吧。”
周玄黑著臉看著我,眉心皺了起來,面色不悅。
“是誰讓你到這兒來的。”
他的聲音有些促狹,音調都有些不自然了。
“我都說了,我是跟來的。您走的時候大搖大擺的,不知道后面有沒有人跟過來。說不定明天就出來一則消息,說你在小情人家門前和一個神秘女子在車上待了一個晚上。到時候,您的臉可要往哪兒放啊。”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故意將聲調拉長了許多,拿捏出百轉千回的模樣。
“你!蘇秦!到底是誰派你來的!”周玄轉身向車外看了一眼,“你給我下去!”
他厲聲呵斥著我,一副恨不得現在就把我踹下車去的著急模樣。
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現在看起來分外滑稽,像是被人生生踩了尾巴似的。
我不自覺笑了幾聲,冷眼看著他那副樣子,笑了一聲:“當然是自己讓自己來的,還能怎么。你也知道,我在那些下九流中混了很長時間,從他們那里多多少少學到點東西——”
“說吧,你想要什么。”
他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表情實在是難看得厲害。
“我也不想要什么,我也不想背詐騙的名頭。你只要把周越給我管好,不要找我和我媽的麻煩,我就不會給你添堵。你也知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把我逼急了,說不定會抖露出什么東西來。”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輕笑了一聲,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我扯著嘴角,很是欠揍地朝他看了過去,慢慢悠悠地說出了這些話。
我本來是想著跟他心平氣和地說這些事情的,可他偏偏和我繞關子。
萬般無奈之下,我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討回一些公道。
良久,周玄都沒有說話,我也不急著催他,一聲不吭地陪他坐在車里。
也許是他忌憚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并不敢讓司機把我從車里拽下去。
車里的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一點一點地壓縮,直往心口壓。
我輕提了一口氣:“這么長時間,您想好了嗎?要一個答案就這么難嗎。還是說,您年老體弱,有照顧自己小孩子的精力,卻沒有管束周越的精力?!”
我在他的痛楚狠狠插了一刀,在他緩過來之前,又補了一刀:“您的孩子就在某一棟樓里面,您現在還不上去看看嗎?也不知道像您,還是像那位空姐。”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笑得無比燦爛,將每個字都咬得分外清晰。
卻換來一聲咬牙切齒的叫我名字的聲音。
我很是好脾氣地應了一聲,抬起眼簾看著他。
周玄陰沉著臉,緊盯著我的眼睛,臉色難看得厲害。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壓著聲音,說出了這些話,語調壓得厲害。
“這是您第二次問我這個問題了,”我沒皮沒臉地笑了一下,“我也再回答您一遍。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愿意花錢,自然什么消息都能買到。所以,這個世界還是公平的,對吧?”
我笑著看著他,心情舒暢得厲害。
從沒有什么時候,能像現在這樣,笑得這么肆無忌憚。
周玄的臉越難看,我就越覺得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就在他打開車門要下去的時候,我伸手便將手搭在了車門上,抬起眼簾盯著他。
“周總,想下車嗎?”
他面色不悅地瞪著我,眼底折射出銳利的光芒,緊緊戳在我的身上,像是要將我看穿似的。
“說吧,你想要什么。”
他緊盯著我的臉,陰氣沉沉地說了這么幾個字,言語間夾雜著幾分怒氣,就連臉上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
“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能管住周越,我就不把這些事情抖露出來。要是我的日子不好過的話,咱們索性犟到底,看看誰最后能贏。”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盯著他的臉,之前堵在嗓子眼兒的那些氣流瞬間平息下來。
“好,我答應你。”
周玄陰沉著臉,說了這么一句。
“你們做生意的人太會算計,說出來的話也從來不當真,你要我怎么信你。”
就在我冷感看他的時候,周玄拿起手機給周越打了一個電話。
“喂,爸。”
電話那邊,周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像是已經睡著的樣子。
我不自覺看了一眼時間,見時間還早,忍不住在心里冷嘲了一聲。
周越向來就是一個夜生活極其豐富的人,現在休息這么早,怕是累著了。
說不定,他現在臂彎里還摟著一個女人呢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周玄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聲音有些低沉。
“從明天開始,你回公司管理事務,順便搬回家住。還有,離那個蘇秦遠點!要是讓我發現你和她又半點交集的話,小心我把你的股份都給撤回來!”
周玄的聲音有些凌厲,說話的語氣也比剛才還兇狠很多,很是干脆。
“我在外面住得好好的,為什么要搬回去住!再說了,蘇秦就是一個小賤蹄子,就活該被人羞辱!她要是——”
“周越!我以后要是再從你的嘴里聽到她一個字,你以后就別進我家門!”
“不就是一個——一個出來賣的么,您還當真了啊。她是不是去找您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之間,將我的名字說了好幾遍。
我還是第一次看著他們說我的壞話,這么正大光明,這么毫無遮掩,都沒有半點羞愧的感覺。
我冷嗤了一聲,抽出一支煙點上,用力吸了一口。
就在一片煙霧中,外面的夜色變得朦朧了許多,看不真切。
就連周玄那張臉,都像是蒙了一層霧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