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傭人請假,沒人做飯,我提前跟你說一聲。或者,你直接叫外賣也可以,這樣方便一些。”
江子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溫潤,沒有之前凌厲非常的味道,就連咄咄逼人的感覺都削弱了幾分。
我不由地輕笑了一聲,反應過來后,刻意將嘴角的弧度收斂了回去。
“我今晚也有應酬,吃飯什么的有人操心,我只管把自己帶過去就好。”
“那就好,我先忙去了。”
“嗯。”我輕抿了一下嘴角,之前周越找我的事情就在嘴邊。
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江子寒也在這個時候掛斷了電話。
說白了,江子寒和我現在只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
他的事情我不會過問,我的事情也沒有和他報備的必要。
即便中間真的牽扯到了周越,和他也沒什么關系。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這種感覺壓了下來,將手機扔在包里闊步走出了公司。
就在我打開車門發動車子的時候,包里傳來一陣細細密密的震動聲。
付念這才將地址發來,也沒特意囑咐些什么。
我習慣性地對著鏡子補了一下妝,刻意用了大紅色的口紅,這樣看起來氣勢更加強勁一些,會給自己撐撐腰。
果不其然,我在服務生的指引下進了包廂。
剛打開門,就看見包廂里坐滿了人,只有兩個位置是空著的。
分別在付念的左邊和右邊。
我也沒當回事,習慣性地扯出一絲弧度就往里面走。
剛拉開椅子,就感覺一道目光向我射了過來。
這種目光里,隱藏著幾分探究和審視的味道,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我條件反射地朝那邊看了過去,薛意那張臉便闖入我的視線當中,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
我不自覺地蹙了一下眉心,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忙將眉心松開一些,朝她點了點頭。
包廂里的氣氛一直都很好,并沒有因為我的到來而說一些別的事情。
我趁付念給我倒酒的時候,稍稍向他那邊靠了靠,挑起眼簾看著他:“看來,今晚的飯局是有好戲看了。離開的時候,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出場費啊。”
我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出了這些話,付念倒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
他將倒好酒的高腳杯往我這邊推了推:“這是遲早都要面對的事情,提前告訴你的話,怕你多想。”
“現在難道我就不會多想了么。”
我好整以暇地望著對面的墻紙,輕笑了一聲,拉長了聲音。
“現在即便多想,也來不及后悔了。”
“你還真是……懂得算計人心。”我輕笑了一聲,將杯子里的酒悉數喝完。
“一會兒還有一個人要來,是江子寒。”
付念的聲音很是和緩,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半分內疚的感覺,聲音要多平穩有多平穩。
我氣急反笑,說不出一句話來。
剛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
這個局……怕是沒那么好散了。
我冷嗤了一聲,在心里將付念罵了好幾遍。
不管心里將他埋汰成什么樣子,可表面上是不能露出任何端倪的。
薛意就坐在我的斜對面,一言一行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她眉宇間的神采都是一覽無余。
旁邊的人和她小聲說著什么,她時不時地點點頭,眼底隱現出來的笑意卻是顯而易見的。
眼底流轉的華光里滿是優雅和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矜貴氣息,是我這種還在名利場上浮沉的人無法比擬的。
就在我目光悠悠地看著她的時候,她挑起眼簾朝我看了過來,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
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瞬間從心口涌了上來,太陽穴冷不丁地跳了兩下。
在我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率先做出了應激反應。
我甚至能夠清晰感覺到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還有些僵硬。
“蘇小姐,有段時間沒有見過了吧,你倒是更漂亮了。”
薛意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眼角眉梢隱隱劃過一抹流光,那雙眼睛里的神色璀璨萬分,熠熠生輝。
我稍稍換了一個更加舒適的姿勢,自顧自地往杯子里倒了些酒。
“誰不知道薛小姐是愷城有名的名媛,只要你在場,所有人不過是陪襯而已。不過,能給薛小姐做陪襯,我可是心甘情愿,沒有半分怨言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一直緊盯著她的眉眼,將說話的語調都放得百轉千回了一些。
薛意倒是露出一臉不置可否的神情,微微低垂下眼簾晃蕩著酒杯里面的酒水,層層蕩漾開來。
這些無傷大雅的話不足以在包廂里蕩起什么波瀾,也沒人往這邊注意。
我也樂得清靜,沒再理會。
就在服務生陸陸續續上菜的時候,包廂的門從外面打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喧鬧的包廂漸漸安靜下來,瞬間有無數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刺得我的心臟猛地瑟縮了幾下,頭皮也有些發麻。
耳朵里瞬間涌進無數說話聲,恍惚中聽不真切對方到底說了些什么。
江子寒那道身影卻是越來越近,最終被付念的身影隔開,身影晃動了一下。
清冽的氣息卻不斷侵襲而來,就連空氣都被攪亂了一些。
我氣急反笑,緊盯著付念那張臉,鼻腔間發出幾分冷嗤來。
“你今晚是要搞事情么。”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不自覺咬緊了牙關。齒縫間吐露出對他的埋怨。
付念卻像是根本沒聽到我的話似的,自顧自和江子寒寒暄,一副好朋友的做派。
一想起之前我得罪了人,眼看著就要交代在酒店的時候,付念頂著光環走了進來,幫我這個久別重逢的前女友解了圍。
當時江子寒也在場,他還警告我,讓我不要打付念的主意。
可到頭來,被算計的還不是我么。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聲,鼻子有些發酸,朝他們看了過去。
江子寒那張臉就這么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棱角分明,眼底深邃得厲害,讓人看不通透。
我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將目光移到了一邊。
視線在四周轉了一圈之后,最后穩穩地落在了薛意的身上。
她倒像是沒事人似的,一直和其他人說著話,時不時地喝著酒,一副怡然自得不動聲色的姿態。
她作為江子寒退婚了的前女友還這么淡定,我現在這些擔心倒是顯得很多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了下來。
包廂里的氣氛冷凝了幾秒之后,又漸漸恢復了之前的感覺。
只是始終都有一種別扭的感覺,像是被人刻意繞過去什么似的。
越是刻意忽視,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有一種掩耳盜鈴的感覺。
不過這么多人在這里裝聾作啞,我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未免也太沒有眼色了些。
我低頭夾著菜,如無其事地說了一聲:“我聽說薛小姐最近進了投資行業,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好的項目可以介紹一下?”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刻意將尾音提起了一些,低頭咬了一口碗里的肉。
“這些事情我都是交給專人負責的,項目的事情也是他們研究的。我能拿的只是錢而已,沒什么好賣弄的。”
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笑意,我卻覺得臉被她脆生生地打了一巴掌,真疼啊。
我不自覺地輕笑了一聲,細細將嘴里那塊肉嚼爛,咽下,抬起眼簾朝她看去。
“看來投胎真的是一件看本事的事情,能進入薛小姐這樣的家庭,有多事情做起來就是順暢不少。”
我緩緩靠在了椅背,目光悠悠地朝她看了過去。
不知不覺間,我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嫉妒的味道,一副很是眼紅的樣子。
薛意眼底的目光也倏然冷了下來,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
她漫不經心地朝我看了過來,目光在江子寒身上掃了一下之后,停留在了付念身上。
她的眉眼間流露出幾分光華,笑了一下:“投胎這件事情確實得看自己的運氣,可眼前就有改變命運的機會。只要你能攀上付總和江總任一條的大腿,后半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
言語之間,帶著極為濃重的揶揄味道,嘲諷的意味實在太過明顯。
席間其他人也發出幾聲輕笑,各異的目光落在我們三個人身上。
一股火氣從心底拱了上來,一股腦兒地往上沖,頭皮也是一陣發麻。
就在我忍不住要反唇相譏的時候,身旁卻傳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
沒有一絲波瀾,更察覺不到半分情緒。
“薛小姐什么時候學會開玩笑了,我們公司可是禁止員工談戀愛的。蘇秦是分公司的一把手,這些話安在她的頭上,可有些不太合適了。”
付念的聲音不輕不重,卻也將薛意的面子給駁了回去。
“付總還真是護短,我都有些羨慕了。”
薛意似笑非笑地揶揄了這么一句,眼底的神色有些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薛小姐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可就沒什么意思了。”
現在付念還沒將她參與項目的事情宣布出來,她現在卻說這些話,是不是太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