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提了一口氣,硬著頭皮朝他扯出一絲笑來,強撐著不露出任何端倪。
江子寒朝我瞥了一眼,徑自打開門,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我也只能跟了上去,進去的時候,拉開門朝里面看了一眼。關門的時候,故意將門留了一條縫兒。
一會兒要是有了什么事,我最起碼還能從門口逃出來。
江子寒背對著我,點了一支煙,一股淺淡的煙草味道逐漸在霧中蔓延開來,青煙一路飄了過來。
剛才還是一副怒氣沉沉的樣子,現在又站在窗前抽起了煙,是想裝深沉么。
我在心里暗嘲了一聲,站在門口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
“江總說我有東西落在這里了,不知道什么東西。”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若有似無地帶了幾分笑意,說話的語調也跟著放緩了一些。
用江子寒的話來說,我就是一個禍害。
一個禍害,面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是不需要太客氣的。
他拿著煙的指節像是輕輕顫了一下,抬手便將煙頭摁滅,轉過身來。
他隨手朝放在床頭柜上的一個小箱子指了一下:“都是你的東西,自己看看,有沒有少了什么。”
“江總幫忙整理的東西,不會少的。”我皮笑肉不笑地說了這么一句,自顧自地走過去,拿起箱子就要往外走。
“你都不看看里面放著些什么嗎。”
他的聲音很是沉靜,毫無波瀾的語調里聽不出半分端倪。
我扯了一下嘴角,腳步都沒停。
“江總辦的事,我還是很放心的。”況且那次離開的時候,所有重要的東西也都在我的手里。
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在不在對我來說,沒有什么關系。
我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一股壓抑的氣息從背后侵襲而來,而且勢力越來越強勁,像是無孔不入似的。
我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兒,不想讓他察覺到什么。
就在我剛把腿邁出去,心弦稍微松動一些的時候,身后猛地響起他的聲音來。
“蘇秦,你的時間不多了。在這期間,不能有任何差錯。”
他的聲音很是平穩,其中不乏警告的味道。
以前,他可沒少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可我現在不還是活得好好的么。
我冷冷扯了一下嘴角,沒有應聲,直接挺直腰板兒走了出去,沒有半分猶豫。
從別墅里出來,我頓時感覺渾身輕松了許多。
坐在車上的時候,我打開箱子看了一眼。
里面躺著一盆多肉,花盆里的土壤還都是濕的。
旁邊放著一沓便簽紙,下面還壓著一個紅色的小盒子。
我遲疑了幾秒,拿出那個盒子看了一眼。正要打開的時候,車子猛地停了下來,我的腦袋直直地撞在了椅背上,一陣頭暈目眩。
“小姐,已經帶了56塊5。”司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剛要從包里翻錢包,就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
小區門口停了幾輛面包車,每輛車子前都有三五個人在門口等著。
雖然看上去一副閑閑散散的樣子,可其實都在注意著這邊的動向。
我心里瞬間一緊,在他們朝這邊看過來的時候,條件反射地將頭低了下來,用手扒拉了一下兩邊的頭發,將半邊臉給遮得嚴嚴實實的。
司機有些不耐煩地回頭掃了我一眼,催促了幾聲。
我抬起頭來用余光向外面掃了一眼,又著急忙慌地用頭發遮住了臉,壓低了聲音:“原路返回去吧,該給你多少錢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就在車子慢慢發動的時候,那顆懸著的心慢慢有了回落的跡象。
車子還沒徹底轉過彎來,就堪堪停住了。
我正要抬頭去看,司機的聲音便從前面傳了過來,我抿緊了嘴唇,將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心跳也加快了許多。
“你們讓開點兒!擋住路了!”司機的聲音里帶著極為濃重的不耐的感覺。
“車上的那是誰。”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痞里痞氣的,還裹挾著極為濃重的不屑的味道,聽起來也很陌生。
我的心肝瞬間繃得緊緊的,還有些發顫。
我緊咬著嘴唇,握著手機,低頭盯著屏幕,作出一副全神貫注盯著手機的樣子。
在做出這些動作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將手機不斷握緊,手心里已經出了一層的冷汗,手機都有些打滑。
“是我的乘客,麻煩你們讓一下。”
司機的態度倒很是強硬,一副要和惡勢力斗爭到底的模樣。
這件事情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估計躲都躲不及吧。
話音未落,一道很是凌厲的擊打聲音在耳邊震了一下,就連車身都跟著晃動了幾下。
一道敲擊車窗的聲音從一旁響起,-我不自覺地跟著顫了一下,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汗毛也跟著豎了起來。
“喂,抬起頭來。”
一道粗獷的聲音從車窗傳來,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驚懼的情緒壓了下來。
我忙壓低了聲音,朝司機說了一句:“快!快開車!”
“你得罪人了?!”
司機的聲音倒是很沉穩,沒有一絲顫音,卻也沒耽誤開車。
我的聲線有些發緊,來回張了幾次嘴,才聲音酸澀地說出幾個字來。
“這是……估計是我前男友找來的人。最近他一直在找我的麻煩。您還是把我送回到原來的地方吧,麻煩您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將頭埋得更低了。
“唉,你們這些小年輕,整天就是喜歡瞎折騰。”
司機感慨了一句,發動車子,將那些人甩在了后面。
等到走遠些了,我才抬起頭來,盯著后視鏡中那些人影,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
“我看著他們倒是有些眼熟,”司機打著方向盤,“我以前出來混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兒玩尿泥呢。他們要是敢追上來,我現在就停下來和他們打一架,一個撂倒他們三個。”
司機說的話不只真假,我也無暇去聽他的光輝事跡,只是心驚膽戰地望著外面,心臟快速跳動。
本來以為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周越應該不會再做什么了。
現在倒好,他居然派那些門神將小區大門給看住了,是想守株待兔么。
我在心里冷嗤了一聲,心窩卻是一陣發涼,渾身的血液也像是在這一刻凝結,又慢慢冷卻。
等到車子開到了江子寒別墅前,我這才稍微放心了些,驚魂未定地抱著那個盒子下了車。
大門是緊鎖的,玻璃還反著光。二樓寬大的陽臺上似乎站著一個人影,看不真切。
身形又不像是江子寒。
剛才我從這里走出來的時候,可沒少說埋汰江子寒的話。
現在我又灰溜溜地回來,他指不定怎么貶低我。
可我現在似乎除了他以外,再找不到能護住我的人了。
至于付念……他一直做事都很低調,這么多年來一直堅持著和為貴的方針政策。
況且他做事遠遠比不上周越那股狠勁兒,就算我去投奔他,怕也不會有個好下場。
所以,我現在只能在江子寒的身上賭一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厚著臉皮按了幾下門鈴。
手指還沒離開門鈴,管家就從里面出來了,二樓陽臺上的那個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蘇小姐,您有什么事嗎。”
管家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望向我的目光很是沉穩。
“我是來找江總的,有些事情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他現在應該還在家吧。”
或許是我潛意識里覺得自己有求于人,不自覺地將語調都放得和緩了許多,聲音還有些發顫,遮掩不了。
“蘇小姐請進。”管家說了這么一句之后,便微微側過身去,讓開了一條路。
我有些心虛地吞了吞口水,跟著走了進去。
剛進客廳就看見江子寒坐在沙發上,像是在翻看著文件。
“怎么又折回來了。”
他頭也沒抬地說出了這些話,尾音壓下去一些。
這種很是隨意的語氣,像是早已來的人就是我似的。
“我來找你說一些事情,不希望別人知道。”我頓了一下,才說出最后半句話。
本來嘛,被別人追得無處可躲就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
自己現在又有家不能回,更是不知道要將臉放在什么地方。
要是被別人知道這件事情的話,笑話的人又多了幾個。
江子寒的目光在我和管家身上游移了幾秒,之后才讓管家出去。
就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我這才覺得渾身松快了許多。
“怎么,還有東西沒拿回去?!”
江子寒輕抬了抬眉峰,繼續低頭看著手里的文件。
我輕抿了一下嘴角,頂著壓力來了這么一句:“是多拿了東西。”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緊盯著他的臉,想看到一點端倪。
只見他的眉心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之后,又快速松開,眼皮撩了起來。
當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不自覺地將視線移開了。
“多拿了東西?!什么東西。”
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在他的聲音里聽到了那么幾分調侃的笑意,卻又無法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