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著頭皮抬起頭來,對上他的視線,輕抿了一下嘴唇。
在他那審視的目光之下,我沉聲道:“我這幾天在你這里借住幾天,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不知怎么,我總覺得他的目光里帶著極為濃重的調侃味道,像是在冷眼看好戲似的。
見他半天不說話,又為了避免他拒絕我,我很是輕車熟路地抱著那箱東西往一樓里間走。
“咱們現(xiàn)在是合作伙伴的關系,我在你借住幾天也應該沒什么問題吧。我不會過問你的生活,也不會對你進行任何干涉。我就住以前的房間就好,不用和我太客氣。”
這些話從我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都忍不住罵自己一句無恥。
可現(xiàn)實所迫,除了這些以外,我再沒能力做任何事情。
說來也奇怪,到頭來還是在江子寒這里尋求一絲庇護。
就在我著急忙慌又故作鎮(zhèn)定地找房間的時候,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二樓還有房間,要是不嫌棄的話,去二樓住吧。”
他的聲音很是平穩(wěn),猜不出什么端倪,更找不到半點心懷不軌的蛛絲馬跡。
二樓……他的房間不就是在二樓么。
要是他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話,應該很方便他實施吧。
我的心里一緊,頭也沒回,直接進了房間:“我就住這里就好了,對誰都方便。”
“你自己怎么開心怎么來吧。”
他說了這么一句,轉身就走了,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當他走后,周遭的空氣也變得松動了許多,氣氛也沒之前那么緊張,心里緊緊繃著的那根弦已經(jīng)有了放松的征兆。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這種感覺壓了下來。
之后幾天的相處,倒也還算輕松。
江子寒最近好像要有什么大動作,每天早出晚歸的,大多情況下找不到人影。
雖然他不在,他家的傭人也沒因為他的緣故虧待過我。
要不是那通周越打來的電話,我?guī)缀跻谶@種安逸的環(huán)境中墮落下去了。
“蘇小姐,這幾天的日子過得不錯吧。”
周越的聲音里帶著痞里痞氣的味道,刻意拉長的聲音里滿是咬牙切齒的恨意。
縱使我現(xiàn)在坐在太陽下面,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幸好他沒有看見。
我輕提了一口氣:“托你周總的福,最近過得還不錯。怎么,有何貴干?!”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語調微微上揚,其實臉上表情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
可幸好他看不到我的表情,要不然,辛辛苦苦做的偽裝,都付諸東流了。
“當然有貴干了,怎么,下午見一面?!”
“有什么事現(xiàn)在就說吧,見不見面都無所謂的。”
“無所謂?!我看不一定吧。我看看你最近胖了沒有,畢竟江子寒那邊的伙食不錯,要是吃不胖的話,還真是天理難容了。”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笑意,嘲諷的意味實在太過明顯。
我嗤笑了幾聲:“當然好了,就是不知道和看守所的比起來,好了多少。”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極盡嘲諷,就連咬字都變得清晰了不少。
電話那邊傳來周越一聲冷笑,還有隱隱蕩開的趨勢。
我很是好心情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背緊緊靠著椅背,重新拿了一下手機。
“蘇秦,你還真是會說話。”他的聲音里夾雜著咬牙切齒的恨意,一副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我從電話里提溜出來,再狠狠揍上一頓。
可惜了,他手再長,也不能把手探進來不是?
所有的威脅,在距離面前,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
我悶笑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怎么,你這是狗急跳墻了?!想知道江子寒的伙食怎么樣,直接去他家找他不就好了么。按理來說,他平時也很好客。你去了,說不定看在你老爹的面子上,給你來個滿漢全席,讓你好好過過癮。”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將語速放緩了許多,將某些字眼咬得分外重。
“蘇秦,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周越的聲音顯然變了調,就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許多,咬牙切齒的味道更加明顯了幾分。
“想弄死我啊……”我轉了一下椅子,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想弄死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啊。”
“蘇秦!”電話那邊陡然傳來他那破音的厲喝,一副已經(jīng)炸毛的樣子。
我輕提了一口氣:“付念,我勸你最好別玩兒什么花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真把我給惹毛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故意將語調壓低了許多,字里行間都透著陰冷至極的味道。
似乎只有這個樣子,才能讓自己的底氣看起來足一些。
說完這些話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左右以前的房子是不能回去了,借住在江子寒那里,也不是什么長久之計。
實在不行的話,只能將那套房子賣了,自己再悄悄買一套房子。
最好那邊能隱蔽一點,不能被付念發(fā)覺。
要是被他知道的話,估計我以后的日子還是不會好過的。
思忖間,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幾聲,發(fā)出一道嗡嗡的聲響。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有江子寒的名字。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些情緒悉數(shù)壓了下去,故作沒事地接起了電話。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甜膩膩的聲音已經(jīng)從嘴里鉆了出來。
“江總啊,有何貴干?!”
暗下去的電腦屏幕上折射出我的臉,看上去一臉的諂媚和討好,還有過分的笑意,看起來很是虛假。
“今晚六點,開車來機場接我。”
“接你?!你不是有司機的嗎。”
“司機請假,管家有事,不能過來。”我的話音還沒徹底落下,耳邊就傳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果斷凌厲。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他的聲音再次傳來。
“怎么,你在我家住了這么長時間,讓你來機場接我,應該不過分吧。”
他那涼薄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淺笑,我也忙跟著笑了幾聲。
“不過分,不過分。我剛才只是在看文件而已,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話。”
我忙看了一眼時間:“我到時候去接你,你等著就好,不會遲到的。”
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敲門聲便響了起來,我條件反射地抬起頭朝門口看了一眼,對著門口招了招手。
助理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疊文件,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要助理一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就知道準沒什么好事發(fā)生。
江子寒應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我直接將手機扔到一邊,仔細盯著助理那張臉。
“出什么事了。”
“現(xiàn)在項目組多了一個客戶,是……是薛意……”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結結巴巴的。尤其是說到薛意的名字時,更是一臉吞吞吐吐的樣子。
但還是不得不承認,當這兩個字從她的嘴里吐出來的時候,我的內心確實起了一絲波瀾,還狠狠地晃蕩了兩下。
也就一個瞬間,我便將這種異樣的感覺壓了下來。
我輕挑了一下眉峰,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
薛意的是么,還是真是不給我一口喘氣的機會啊。
“付總怎么說?”
我翻看文件,仔細瀏覽著上面的要求,一頁一頁地往后翻。
雖然我低著頭,卻還是能感覺到助理放在我身上的探究的目光。
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不妙,而且總覺得被盯著的地方有些火燒火燎的,很不不在。
我努力將這種感覺排斥在外,強迫自己學會去忽略這種感受。
“付總沒說什么,只是讓我來問您的意見。”
“他什么也沒說?”
我心里驚了一下,不自覺地將說話的語調拔高了一些。
按理來說,薛意和付念沒什么過節(jié),他答應下來也無可厚非。
但是,現(xiàn)在我是這個公司的職員,還是專門負責這個項目的。要是薛意是特意奔著我來的話,估計有一場好戲要看了。
要是基于這個情況,付念有些猶豫的話,那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次是薛意來了,不知道穆桐會不會過來,還真是頭疼。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文件遞了過去:“你去問一下付總的意見,他怎么說,就怎么辦,我沒什么意見。”
“可是……”助理一臉躊躇地看著我,眉心輕輕蹙起,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
“怎么,不知道怎么辦?要不我現(xiàn)在直接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他的意見,這樣也省得你到處跑了。”
我故意將臉色放冷了許多,盯著她那張臉,不再說話。
助理的神情當即緊張了許多,忙拿起桌上的文件:“我去吧,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那您先忙,我不打擾了。”
助理還不等把話說完,就拿著文件,忙不迭要往外面走,一副看見豺狼虎豹的樣子。
我輕咳了一聲:“你把文件放下,我再看看。”
助理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放下,打了一聲招呼之后,就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那副著急忙慌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心涼。
助理剛出去幾分鐘,電話就打了進來,是付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