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很是陰冷,目光落在江老爺子身上的時候,也不見有半點暖意,看上去倒像是在冷眼旁觀似的。
難不成……他們之間有什么誤會?
我暗戳戳地猜測了一下,卻沒將這些想法說出來。
江子寒猛地轉過身來,朝我看了過來。眉心緊促之間,眼底的神色越發陰冷了幾分。
他朝那些傭人掃了一眼:“讓爺爺好好休息,保養好身體,不要讓老人家操心太多事情。”
說完以后,他便帶著一身寒氣快步朝門口走去,臉色冷得發寒。
他剛走出幾步,便停下腳步朝我掃了一眼:“怎么,你還想待在這里?!”
他的語調壓的有些低沉,言語間更是夾雜了幾分不悅的味道。
我這才回過神來,向老爺子匆匆掃了一眼之后,忙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出了別墅,我這才感覺渾身松快了一些,不自覺深吸了一口氣,將這種感覺往下壓了壓。
還不等江子寒發話,我便很是自覺地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我順手整理了一下頭發,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看都沒看他一眼。
“有人給我打電話了而已。”
江子寒接了這么一句,發動了車子,我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朝前傾了一下,差點磕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有人打了電話?!
我不自覺在心里嗤笑了一聲。
除了那個女人給他打電話,還能有誰這么及時地向他報告這些事情。
我自以為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可仔細一想,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我早就將那個女人甩在后面了,就算她給江子寒打電話,也不可能知道我最后去了哪里。
除非……老爺子這邊有他的人。
可他們是親祖孫,應該還不到這個地步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將這些近乎荒誕的想法給揮在腦后。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沉穩得厲害。
我愣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江子寒,這些小事應該不會占用你太多的精力吧。”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不自覺將聲音拉長了一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顧寒予的鼻腔間發出一道不屑的冷嗤:“有你在,我確實能放心。”
不知怎的,這些話鉆進我的耳朵的時候,我總覺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我扯了一下嘴角:“幸虧江總慧眼識珠,要不然,我的才華可就被埋沒了。”
這些話從我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很是明顯地沾染了陰陽怪氣的語調。
“我聽說,付念讓你去他的公司上班,你是怎么想的。”
江子寒神色沉穩地開著車,說了這么一句。
我深吸一口氣:“江總,我覺得你倒是派人跟蹤我。或者,直接在我身上安了竊聽器。江子寒,你這么做可是違法的。”
我半開玩笑地說出了這些話,似笑非笑地觀察著江子寒的神情。
江子寒的臉似乎繃緊了一些,眼角眉梢都隱藏著幾分嘲諷的味道。
“竊聽器?!竊聽器可比你值錢多了。”
這句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我是一點都不意外的。可真正聽到的時候,心尖還是顫了一下,心里有些苦澀。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輕嘆了一口氣后朝江子寒看了過去。
他倒是一副坦坦蕩蕩的做派,像是很是問心無愧似的,更像是我之所以得到這個答復,都是我在自作自受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這種感覺壓了下來。
“既然我在你的心里這么一文不值,你還找過來做什么。”我轉頭看著車窗外面,隨口問了一句。
都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和江子寒之間,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了。
“就算是為了項目,我也得把你撈出來。雖然這個詞有些難聽,用在這里卻很合適。”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清亮,清亮到沒有半分多余的情緒。
“這個理由聽起來倒是很冠冕堂皇,”我扯了一下嘴角,“讓人無法拒絕。”
我輕抬了抬眼簾,將眼底的光芒漸漸遮掩了過去,扯著嘴角輕輕撩撥了一下頭發。
剛才他說,他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推掉了薛家的婚事,結果將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給了薛意,當作賠償。
要是按照這個行情算的話,我還真是虧了不少。
別看百分之三的股份聽起來不是很多,可江子寒的公司可值不少錢,一年分紅下來,少說也有個幾千萬吧。
可我當初和江子寒離婚的時候,一分錢都沒問他要。
雖然當時我們結婚的時候說了一些約定,卻沒有草擬合同,也只是當做口頭約定。
離婚的時候,我完全可以以妻子的名義向他索要精神損失費,沒準還沒從他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爭得不少財產。
可惜啊,當時什么都沒要,現在也已經晚了。
我在心里默默感嘆了一聲,用余光掃了他幾眼。
“看你這樣子,是想讓我進付念的公司,給你當奸細?!”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將聲音放緩了許多,毫不遮掩地將內心的鄙夷和不屑準確地傳達出來。
“奸細?!”江子寒冷嗤了一聲,面色有些不悅。
“當然了,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商業間諜。是吧?”
我微微側過腦袋,故意笑得很是燦爛。當看到他那略顯僵硬的表情時,心里升騰起一股欣喜的情緒來。
和他相處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一副表情。
我就是喜歡看他這副,看我不爽,卻又對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在你的心里,就是這種人,是么。”他一直盯著前面,陰仄仄地說出了這句話,神情看起來不太好。
“難道不是嗎?年紀輕輕就將自己的爺爺架空,可以為所欲為。也只有你這么狠心的人,才能做出這些事吧。”
“我狠心?!”江子寒的唇角勾起一個凌厲的弧度,面帶譏諷。
“要是我狠心的話,你覺得你還能好端端地出現在我面前么。”
他的聲音有些促狹,言語之間還裹挾著一種脅迫的味道。
“江子寒,你的狠,可不在讓別人斷胳膊短腿上面。光說一說,和薛意……”
“薛意,”這兩個字從他的嘴里鉆出來的時候,帶著極為濃重的咬牙切齒的味道,“你除了她以外,還會和我說什么。”
一股極為凌厲的氣息迅速竄了上來,來勢洶涌。
在他的盛怒之下,我不敢再說什么觸怒他的話,只能認慫地將頭別到一邊,努力降低存在感。
周遭的空氣也像是快要凝結似的,帶著極為壓抑的氣息,一絲一縷得像是要滲進骨縫當中似的。
我強撐著,才沒在他面前打哆嗦。
就在一片沉靜當中,車子最終在他的別墅前停了下來。
他黑著臉,什么話也沒說,直接下車將我拋在后面。
我坐在車里一直盯著他的身影,心里一陣發緊,就連心尖都開始發顫。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下車跟上去的時候,江子寒忽地停下了腳步,微微側過了頭,像是要算賬似的。
我也來不及多想,只能迎著壓力打開車門,跟了上去。
管家已經在門口候著了,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之后,落在了我的身上,最后又不著痕跡地移到了別的地方。
自始至終,管家的神色一直都很淡定。
江子寒率先走了進去,一直都沒回過一次頭。
他沒發話,我也只能一直跟著進去。
偌大的客廳里沒有一個傭人,顯得空蕩蕩,冷冰冰的。
江子寒一路往樓梯口走去,我這才停下了步子:“江子寒,你帶我來這里是要干什么。”
“你的東西落在這兒了,在上面,自己來取。”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側臉更是看不出喜怒來。
“讓……讓管家幫我拿下來就好,我就在這里等著。”
況且我根本不記得自己當初落下了什么。
那會兒從他這里跑出去的時候,只帶了隨身的一些東西。到后來,他還是派人將那些東西給我送了過去,也沒見多什么少什么。
現在隔了這么長時間,冷不丁說出這些話來,我除了懷疑,似乎做不了什么了。
就在我懷疑的時候,江子寒已經上了樓,管家跟了上來:“蘇小姐,請吧。”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征詢的意味,倒像是在請君入甕似的。
“我……”
“付念知道這些事情的話,你覺得會有什么后果。”江子寒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一如既往得沉穩,冰冷。
我在心里暗罵了一聲,只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每上一個臺階,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里更是沒底。
這邊別墅隔得比較遠,就算我出了什么事,估計也沒人發現。
要是真的栽在了江子寒的手上,那也只能是我自己命不好,被這么一個狗皮膏藥粘上了。
我在心里暗罵了幾聲,拿出了十足十的警備心,上了二樓。
江子寒就這么不遠不近地站著,像是在刻意等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