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厲的摔門聲從外面傳來,我挑起眉峰收斂起所有神色,對著鏡子照了照,將干發帽扔在一邊,隨手將披散下來的頭發撩撥了一下,順便將外套的扣子扣上。
門外響起一道很短促很清脆的聲音,像是按打火機的聲音。
我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倚著門框看向了站在半米之內的付念:“不去哄哄你的女朋友?”
直到這句話說完,我才隱約發覺自己的聲音里居然帶上了那么一點笑意,實在是一大敗筆。
本以為付念最起碼會皺一下眉心,或者是黑著臉質問我幾句。沒想到他只是撩起眼皮將煙盡數噴在了我的臉上,眉眼冷漠異常。
我維持著原來的神色,漫不經心地掃過他的五官,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了一些。
“是我低估你了。”過了半晌他才悠悠地說出這么一句話,目光清淺,看不出半分惱怒的神色,倒是臉上的巴掌印有些明顯,看起來穆桐使了不小的力氣。
“你之前就說了這么一句,相同的話沒必要說兩遍。”我抬起手來摸了摸他被打的那側臉,臉上的笑意卻沒有收斂,甚至笑得更歡了,“她的脾氣可不好啊,以后多調教調教。”
付念的臉色頓時變得深沉了一些,眼底的光芒深邃得厲害,像個不斷回旋的漩渦似的,可惜距離我實在是太過遙遠。
他輕勾了一下嘴角,朝我丟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之后轉身去沙發上拿起了外套,順便將其他東西都握在了手里,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
“記得把客廳打掃干凈。”
一道關門聲將他的聲音切斷,他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我深吸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拖著步子走了出去,將門反鎖好之后這才開始打掃那一地的碎屑和面。
湯已經將鋪在茶幾下的地毯給浸濕了,我咬著牙將大理石茶幾挪到一邊,將那塊地毯扯起來扔到了衛生間,隱約聽到一陣震動的聲音。
剛才付念明明把手機拿走了,難道是我的不成?
我提了一口氣,順著聲音找了半天,最后在沙發的縫隙當中找到了不停閃爍著的手機,輕笑了一聲后接起了電話。
“喂?江總,這么晚了還沒睡?”我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順勢往里面窩了窩,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
“某些人的夜生活剛剛開始,我也不急著休息。”江子寒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慵懶,說話的曲調都變了一些。
“消息傳得可真快啊,穆桐給你打的電話?”我輕扯了一下嘴角,腦海中閃現出一個有些欠揍的想法,當即光著腳快步走到陽臺上,趴在窗口往下看了幾眼。
樓下停了好幾輛車,其中有一輛車車燈閃爍著,兩個人影倚在車子不停地拉扯著。其中一個人影豎起手指往樓上指了指,看上去像是在戳我的鼻梁骨似的。
我不自覺地輕笑了一聲,轉過身來背靠著陽臺上的欄桿,沒想到他付念也有這么一天。
“你還真是夠自信的。”江子寒冷嘲的聲音幽幽傳了過來,我不以為意地向后仰了仰身子,長發悉數從臉前滑到臉側,帶起一陣絲絲滑滑的涼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點道理還是你教會我的。”我輕側了側腦袋,往下面看了一眼,隱約聽到一陣很是冷厲的吵嚷聲,心底嘲諷的意味越發明顯了一些。
“時間就這么多,你自己要是玩兒脫了誰都救不了你。”
“這點你放心,最起碼的分寸我還是有的。”我緩緩收回了目光,微微側過頭來往旁邊掃了一眼,一股躁動的情緒忽然沒有任何征兆地侵襲而來。
“分寸?”江子寒嗤笑了一聲,“你的心里最好有分寸這兩個字。明天準時上班,遲到開除。”
聽他的口氣倒像是就此結束了似的,我忙站起身來快步走出了陽臺,徑直進了自己的臥室:“這里的房子我也不能住了,我為了你還差點犧牲了色相,于情于理你都應該幫我解決一下住宿問題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抽出了一支煙,懶散地叼在嘴里,說話的口齒不太清晰。
“是你自作自受,還想讓我給你買單?蘇秦,誰給你的膽子。”江子寒一聲冷笑傳進了我的耳朵里,我輕挑了挑眉,扯了一下嘴角后掛斷了電話。
幽藍的煙霧在空氣中裊裊上升,又緩緩散去。樓下的吵鬧聲也漸漸消失,估計兩人已經離開了。
等到空氣中的煙霧盡數散去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那口氣沉了沉,掐滅了煙頭,回屋子快速整理了東西,躺在床上眨巴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在心里暗戳戳地數著數。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幾聲,就連數到幾都給忘了。我看都沒看就接起了電話,耳邊傳來一道極為惱怒的質問,聲音聽起來還有些發顫。
“蘇秦!剛才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付念的聲音終于不像以往那樣沉靜安穩,我無聲地笑了一下,握著手機翻了個身,拉長聲音沒皮沒臉地說了一句:“你發這么大的火干什么,我又沒說不是我。”
“你可真夠可以的。”
當然夠可以,要不是這么多人逼著我,我也不可能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做這些事情。顛沛流離的日子我過夠了,可總有些人耐不住性子,有事沒事就想著給我麻煩。
我緩緩地長舒了一口氣,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我也只是一個凡人,看到自己的前男友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的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剛才都是我演的一出戲,為了從她的手里把你給搶回來,我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把自己的手都給燙傷了,你說我容易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刻意將聲音拉長了許多,眨巴著眼睛很是無辜地看著前面的墻壁。即便付念不在眼前,做戲也得做全套,最起碼要對得起綠茶婊這個稱呼。
付念連續發出好幾聲冷笑來,像是說不上話來的樣子。我也不急著催他,有些話等他笑完再說也不遲。
過了半晌,他才收了所有的笑意,冷聲道:“蘇秦,你的話能信嗎。”
沉穩的聲音后是一片涼意,像是要入骨似的。我挑了挑眉,用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將這股涼意拒之千里。
“你覺得可信嗎?”我收斂了所有的神色,盯著天花板,“當初你是怎么對我的,回來以后不也是對我百般利用嗎?你做這些的時候怎么不問問你是不是可信。你是不是要我掏出心給你看看,你才滿意。”
按理來說,我都說在這個份兒上了,他也應該有那么一點羞恥心了。我面無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直接掛斷了電話,想都沒想關了手機。
天一亮我就拉著行李箱出了單元樓,直接打車回了自己那邊。不為別的,就是擔心慕桐一時頭腦發熱堵到門上,要死要活的問我討個說法。
本來就是我自己沒理,被她堵在門上的話就更不好辦了。
也許是太長時間沒回去的緣故,家里落了一層灰,而且總覺得哪里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可一一看過去,又找不出什么來。
也許是我想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包扔在了沙發上,打開臥室門就走了進去。換好床單被罩后時間也不早了,洗漱之后化了妝像個沒事人似的開著那輛扎眼得很的豪車去了江子寒的公司。
正往辦公區走的時候江子寒的秘書便快步向我走了過來,一臉神神秘秘的樣子。我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向四周環顧了幾眼。
“江總讓你過去一趟。”秘書欲言又止地說了這么一句,作勢就要離開。
我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他沒說什么事?”
“沒有,你快去吧,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還不等我說話,她便火急火燎地加快了腳步,一臉正色地從我旁邊繞了過去,徑直走到冷厲電梯門口。
我輕提了一口氣,將目光緩緩地從她的身上收了回來,挺直了腰板兒向江子寒辦公室走去。
還沒開門就感覺一股冷氣從里面滲了出來,就連門上的漆看起來都比以往暗沉了許多。
我深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里面傳來江子寒清冷的聲音。我輕抿了一下嘴角,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進去。
剛往前走了兩步就感覺一道極為冷厲的目光向我襲來,直直地戳到了我的身上,像是要將我的心給剜出來時的,盯得我頭皮一陣發麻。
我不自覺地尋著那道目光看了過去,慕桐那張妝容異常精致的臉瞬間闖入眼簾。只是眼底有些渾濁,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兇神惡煞的感覺。
我厚著臉皮從她的臉上掃了一眼,往江子寒身上看了過去,輕勾了一下嘴角:“您叫我?”
“慕小姐說是有事找你,聽說是業務上的事情。”江子寒低頭在鍵盤上敲了兩下,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要是沒什么事的話你們出去說吧,我還有事要忙。”
我順著他的話就要應一聲,卻被穆桐給搶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