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帳營,宋光景開心地笑了。
昨夜知曉了魏元良要來求和的時候,他就在想,若是答應了魏元良的求和。兩國停戰,魏元良回去休養生息。他若是死了,以后魏卿和孩子怎么辦?
他籌謀半夜,終于想出來了一個法子。
不能讓求和成功!
他要順勢合并兩國,殺了魏元良這個后患。
他們還有太王上,還有魏正。就算他來不及整治兩國合并留下來的諸多問題,還有他們幫襯著魏卿。他們都是做過帝王的人,這些事情總是能一一處理好的。
“攝政王殿下久等了。”宋光景掀開帳簾走了進來,坐到主位上。
隨即,立馬出現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士兵,將魏元良圍了起來。
“黎國君上這是何意?”
“哦,別誤會,本君這是害怕你待會惱羞成怒,傷了本君。故而先防備萬一。”宋光景對著魏元良笑了笑。“剛剛本君與將士們討論了一番,我們都覺得兩國還是繼續打下去比較好。”
“即使如此,你為何要動用如此大的陣仗?這是對來使不敬!”
“送大魏攝政王出去吧。”宋光景也不理他,直接吩咐他們送魏元良出去。
“攝政王殿下,請。”士兵們直接做出來了“請”的手勢,然后架著魏元良出來了。
……
“你就這樣把他架出去了?”魏卿從后面走了過來。
“是啊。”
“為什么不答應停戰呢?”
“因為……”宋光景攬過魏卿,坐到自己腿上。“我不愿意。”他實在是不敢將自己只剩下五個月壽命的事情告訴她。
“但是兩國交戰,百姓可怎么辦?”
“黎國的百姓會明白的,打下大魏,他們也能有更好的住所。”宋光景突然想到,魏卿乃是大魏公主。
“你若是擔心大魏的百姓,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安頓好兩國百姓的。”
“好吧。”
“你的安胎藥喝了嗎?”
魏卿突然心虛了下來。
那安胎藥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中藥制成的,奇苦無比,難以下咽。她一喝總覺得想反胃。
“喝……喝了……嗎?”魏卿慢慢的從宋光景身上站了起來。
正巧,這時候百銀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
魏卿:我怎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王后娘娘,該喝安胎藥了。”百銀小可愛一臉無辜得看著魏卿。
“卿兒,怎么不喝藥呢?”宋光景接過藥碗,走向魏卿。
在魏卿眼里,他現在就是拿著毒藥地歹人!
“這藥太苦了,而且我也沒感覺自己有什么不舒服地地方啊。”魏卿委屈巴巴地看著宋光景。
“不行,你身子虛弱,等感到不舒服的時候就晚了。快過來乖乖把藥喝了。”
“太苦了,我實在是不想喝。”
“奴婢去拿桂花糕來。”百銀一溜煙地跑去拿桂花糕了。
還好剛剛熬藥的時候,她順手做了一盤桂花糕,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桂花糕來了。”百銀將桂花糕放到桌子上,笑瞇瞇地看著魏卿。
“好了,喝藥吧。”宋光景又一次端起了碗。
“哎呀。”魏卿難過地低下了頭。
百銀你怎么這么快……
魏卿在百銀和宋光景的注視下緩緩走到了藥碗旁邊。深吸一口氣,利利索索地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快!快!桂花糕!”喝完藥之后,魏卿感覺自己整個嘴都是哭到發麻的感覺。
百銀趕緊將桂花糕喂到魏卿的嘴里。倒出來一杯水等著魏卿。
果不其然,魏卿一口將桂花糕塞進了嘴里,然后就噎住了。
“來,水。”百銀貼心地地上手中的水。
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魏卿這才緩了過來。
“我嘴里還是一股子的苦味,難受死了。”魏卿一臉猙獰的看著宋光景。
“是嗎?”
“是啊!不信你來嘗嘗!”說罷,魏卿就看到宋光景詭異的笑容。
下一秒,魏卿就被宋光景拉進來了自己的懷抱。
宋光景摟住魏卿的頭,一口吻了上去。
百銀非常有眼力見的拿著藥碗退下去了。
兩人難舍難分吻了好長時間,宋光景才放開了魏卿。
“果然是有點苦呢。”
“是……是吧。”魏卿面臉通紅的低著頭。
“不過……你若是再不乖乖喝藥。下次我就親自含了藥,一口一口喂給你喝。”
魏卿突然反應了過來,一把推開了他。“你好惡心。”
“卿兒,你竟然嫌棄我惡心!”宋光景夸張地捂著胸口,一臉悲傷地看著魏卿。
“好了,你別裝了。”
兩人開著玩笑,其樂融融。
相較于他們這邊的和諧,魏元良回到大魏帳營的氣氛可就沒這么好了。
……
大魏帳營內,所有人都低著個頭,默不作聲。
今日攝政王殿下去黎國和談,都放低姿態到了如此地步,黎國還是不同意。甚至還派了士兵將攝政王殿下給架了出來。簡直是欺人太甚!
“各位將領怎么都不說話了啊?”魏元良首先打破了這死亡一般的沉寂。
“這……”眾位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啊?和談不成,以現在大魏的情勢,他們必敗啊。
“本王知曉你們在想些什么。”魏元良突然站了起來。“大魏如此放低姿態,黎國不同意停戰也就罷了,還如此羞辱大魏。是可忍孰不可忍!大魏的將士們,我們要打起精神來!放手一搏!與那些該死的黎國人拼了!”
這話突然點起來了大家的激情,眾將士皆是群起激昂。
“對!攝政王殿下說的對!與那些黎國的狗雜種拼了!”
“與他們拼了!”
“對!于他們拼了!”
……
魏元良見此情景,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若是以他們那個低沉的樣子,用不了宋光景來攻打他們,大魏自然就倒了。
“攝政王殿下。”這時賀葉興突然進來了。
“你們先退下各自部署事情吧。”魏元良揮了揮手,讓那些人散去了。
“怎么了?”
“臣準備親自潛入黎國,去捉拿黎國太王上,還有魏正。特來向您辭行。”賀葉興跪在地上,沉重地說到。
昨日魏元良提出的法子就是如此。派人去捉拿魏正和黎國太王上,在戰場上用這二人威脅宋光景退兵。
所以賀葉興才會說這法子弊大于利。
就算在戰場上能暫時讓黎國退兵,但這永遠都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宋光景暫時退兵之后,回去就會惱羞成怒。若是大魏不能保證將這二人永遠禁錮在大魏的牢房里,那宋光景遲早會想到法子解酒他們的。在這之后的進攻,宋光景只怕會更加猛烈。
而且……雖然黎國現在的主要兵力都在邊關,但是他深知這次行動十分危險,稍有不慎便會有去無回。
他們不僅要突破重重關卡到達大魏王宮,還要在眾侍衛的看護下帶走一個人。實在是……艱難。
“你這是做什么。”魏元良趕緊扶起來了賀葉興。“這次行動,若是行動失敗,你們被發現了,就先逃跑。你們的生命才是第一位的。”他現在不能再失去一個手臂了。
“攝政王殿下。”賀葉興突然又重重地跪了下去,抬起頭看著魏元良,表情悲壯。
他這一去實在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了……
“魏元良。”他頓了一下。“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了。無論如何,我會永遠記得,我們在平王府里的柴房渡過的日子。”
“你……”突然提起這段日子,魏元良愣住了。
在……柴房的日子……
那些日子,簡直就是灰暗中的一抹微光。
若是沒有賀葉興,現在的魏元良還不知在何處。
“臣告退……”沒等魏元良說完,賀葉興就起身走了出去。
他仿佛是有預感一般的,過來向魏元良辭別。
或許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別,當真是……永別。
……
賀葉興帶著幾個精英暗衛,日夜兼程從小路趕到了黎國的都城。
雖然邊關在打仗,可都城并未像大魏的都城一般,百姓都藏在家中不出來。反而很是熱鬧,百姓們都在像平常一樣生活。
“丞相大人,我們先去哪里?”
賀葉興思索了一番。
王宮必然是不好闖的,但至少要拿到一個人。那沒有守衛的魏正就顯得格外好欺負了。
“先去那小院子里,擒拿魏正。”
“是!”
……
一行人趕到了魏正住的小院。突然發現小院的門口竟有人重重把守。
“什么情況?”這小院子怎么還會有這么多兵力?
“這……屬下也不知曉啊。”
原來,宋光景離開去邊關之前,留下來了幾百士兵守著魏正的院子。就是防止魏元良故技重施,來黎國劫走人。
“不管了。”賀葉興狠了狠心,決定硬闖。
邊關戰事,大魏隨時可能撐不住,他這里要做的事情刻不容緩啊。
“你們去,將那些侍衛引開,往遠處帶。”
“是!”幾個人走了出來,往那些侍衛中沖去。
“什么人!”那些侍衛看著他們也是一臉懵。
怎么突然出現了幾個人?他們要干什么?
“站住!再不站住我們就不客氣了!”那些侍衛大喊。
他們根本不理會那些侍衛,徑直往院子里沖。
那些侍衛趕緊拔出刀,攔住他們。兩撥人就這樣打了起來。
院子里的侍衛聽到動靜也紛紛跑了出來,與他們一起打了起來。
暗衛有意將他們朝遠處帶,于是一團人越打越遠。
賀葉興趁著這個時候,趕緊帶人闖了進去。
“快!找人!”
幾個人分散開來去房間找人。
魏正早就聽到了外面地動靜。他也知曉邊關正在打仗。以魏元良那個愛使詐的性子,很可能會過來捉拿他來威脅宋光景。
所以他聽到動靜就趕緊找了個隱蔽地地方躲了起來。
可是,天不遂人愿。
在床板下面躲著的魏正還是被暗衛找到了。
“丞相大人,魏正在這里。”
魏正被暗衛給一把拖了出來。他看著那人熟悉的暗衛制服,心中頗有感觸。
曾經地帝王,就這樣被他們國家的暗衛在別的國家捉拿住了。
“快!你們立馬帶著人走!”賀葉興立馬將魏正給打暈了。
“可是……您剩下這幾個人,能行嗎?”暗衛擔心地看著賀葉興。
“抓著一個是一個,你們先帶著人走!”
“是!”那個暗衛趕緊帶著魏正使出輕功離開了這里。
賀葉興和剩下的人也趕緊從這里離開了。
等侍衛們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魏正了,這才明白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
賀葉興離開后就趕緊去了黎國的王宮外面守著。想著對策,該如何潛入王宮。
他正一籌莫展之際,腦海里突然想到了魏元良給他說的一件事。
廢棄宮苑的矮墻!
“走!這王宮有一處廢棄宮苑,咱們去找找,從那里進去。”
賀葉興帶著人,繞著黎國的王宮走了快一圈了,也沒發現有什么矮墻。
難道是攝政王殿下記錯了?
其實并不是魏元良記錯了。而是在那次魏卿離宮出走之后,宋光景在宮中經過了好一番的排查,終于找到了魏卿是從哪里逃出來的。所以就將那矮墻加高了,還把那處廢棄宮苑修整了一番。
“丞相大人,找不到怎么辦?”
賀葉興也是急的慌。現在的情況,除了強闖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丞相大人,屬下看見剛剛王宮里出來了一輛車。咱們待會等那輛車回來地時候截下來,扮做是黎國人混進去不就好了。”
“可以!”賀葉興眼前一亮。
他都急得心神大亂了,怎么這么簡單的主意都沒有想到!可見還是要鎮靜下來才行啊。
于是他們一行人就盯著返回王宮的唯一一條路,等著那輛車的出現。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眾人等的都有些疲倦了,那輛車終于出現在了這條路上。
這車就是簡陋的一輛手推車,后面還跟著幾輛相同的車,這些手推車看著像……往外運垃圾的車。
“走,劫車!”他們幾個人趕緊沖了上去。
“啊啊啊,大爺們,我們這就是倒泔水的車啊,犯不著劫車吧。”拉車的人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那見過這種陣勢,立馬都嚇軟了腳。
賀葉興對著暗衛使了一個眼色,那些暗衛立即走上前,將那些拉車的人打暈了過去。
“快,換上衣服,趕緊走。若是晚了,怕是會引起那些守門的侍衛懷疑。”賀葉興動作迅速的換上了那些車夫的衣裳,順便將頭發也披了下來。
拉泔水車的普通百姓,哪有像他們這樣用玉冠束發的。
他們換好衣服后,都用地上的泥巴糊了糊臉。
那些暗衛常年呆在見不得光的地方,面若白玉。賀葉興雖然不似他們那么白,但幾年的養尊處優下來,還是有些富家公子哥的味道。與那些常年風吹日曬的人不同。所以,他們便用泥巴偽裝一下自己。
他們整理好之后,便推著車往王宮那里走去。
果不其然,因為邊關打仗的原因。王宮的守門的侍衛都比平常要少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
“站住,腰牌呢?”侍衛攔住了他們。
“這呢,這呢。”賀葉興將那些人身上裝著的腰牌遞給了侍衛。
“前幾日你讓我幫你說的事,我給你問過了。”那侍衛拿著腰牌,突然靠近賀葉興低聲說到。“我兄弟家閨女不愿意啊。”
不愿意!不愿意什么?
賀葉興一臉的懵。
“啊……不……不愿意啊,那就……”
“那就還是那老王家閨女吧。”那侍衛將腰牌遞給了賀葉興,繼續低聲說到:“那老王家閨女長的可比我那兄弟的閨女水靈多了,也機靈賢惠。你別總是想找個小官家的閨女,你這地位人家也看不上啊。你說是不是。”
這……
原來他這腰牌的主人正巧在為自己兒子找媳婦啊。
“哎,我這不也是為我們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子考慮嗎。老王家的閨女也好啊。”賀葉興裝作一臉痛惜的樣子低著頭。
“哎,想開些。”那侍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是啊是啊,誰說不是呢。”
“那我們都等著喝你們喜酒啊。”那侍衛一笑,讓他們全都過去了。
……
還算是有驚無險。
“丞相大人,我們往那邊走啊。”暗衛雖然都提前看過黎國王宮的地圖了,但是真到了這里面,發現還是不認識路。
“找個人問問。”賀葉興走著走著,突然拉過一個小宮女。
“這位姑娘,敢問我們這些車是往?哪里走啊?”
那小宮女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地看著他們。
“你們不是日日在宮里倒泔水嗎?怎么會不記得路了?往御膳房那邊走。”
“哎哎,我們今日腦子有些脹,記不得路了,不好意思。”賀葉興賠著笑,往御膳房走去。
他們拉著車走到了御膳房之后,發現這黎國王宮的御膳房也太……簡陋了吧。
簡簡單單一個木頭屋子,什么也沒有。
其實是因為自從上一次宋光景來了御膳房做了桂花糕把御膳房給燒了之后,他仿佛做菜上癮一般,時不時的就來御膳房做個菜,再火燒御膳房。
一次又一次的,再建御膳房的時候,他們也就先不建的那么完整了,就先建個毛坯房整著。
“走吧,往太王上的宮殿去。”
他們一行人低著頭,在宮中慢慢往太王上的宮殿走,也未曾引起什么人懷疑。
太王上的宮殿是整個黎國王宮守衛最為松懈的一個宮殿。
因為太王上身體不便,只想好好靜養,所以宋光景也未曾派太多人守著太王上。
前幾日太王上接到信,說是魏卿那孩子有了身孕,他要當祖父了!這幾日他都開心的很。身子也好了不少。
賀葉興在太王上宮殿外面守著,找到了兩個要進去送藥的宮人。打暈了換上了他們的衣服,走了進去。
“太王上,該喝藥了。”
椅子上的太王上正在合眼休息。
“放那吧,我待會就喝。”
“是。”說完,賀葉興手起刀快,劈暈了太王上。
“走。”為了以防萬一,賀葉興還是給太王上又喂了一顆藥。
兩個人架起來太王上,突然發現太王上的腿有些不對勁。
這腿不似平常人的腿啊,肌肉像是沒有一樣,整個腿軟的不像話。
“你抱著他,從窗戶走。”
“是。”
就在賀葉興以為一切順利,二人正準備從窗戶逃走的時候。一大批侍衛闖了進來。
“你們是什么人!”
糟了!
“你快走!”賀葉興推著太王上,幫助另一個人從窗戶跳了出去。
“丞相大人!”那個暗衛伸出手,想要將賀葉興拉過來。
“你先走,本相在這里拖住他們。”賀葉興隨手抄起一旁太王上的拐杖,站在原地。
“上!捉拿賊人,生死不論!”是剛剛在宮門口與他說話的那個侍衛。
被發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人在講什么。想必是他說的話有了什么漏洞才會被發現的。
“趕緊走!”賀葉興催促到。
那個暗衛抱著太王上,咬了咬牙,往外跳去。
“是!”
侍衛們一窩蜂的擁了上去,賀葉興和他們打了起來,瞬間殿內一團亂麻。
再堅持一會兒,他們就能逃出去了……
“大膽賊人,還不趕緊束手就擒!還能饒你死罪!”
“別廢話,要打便打!”
“別與他糾纏,分一波人去追他們!”
賀葉興看有些人想脫身,立馬攔住了他們,與他們打了起來。
“來人!弓箭手!”
一排拿著弓箭的侍衛走了上來。
“瞄準賊人,射!”
“是!”打斗的侍衛漸漸的將賀葉興圍了起來。
他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嗎?
賀葉興看著不遠處的窗戶,鼓足勇氣,朝那里一躍而起。
“射!”
弓箭手紛紛射出了箭。
亂箭之中,賀葉興突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隨即,肩膀處也是一陣的劇痛。
幾支箭貫穿了他的身體。
賀葉興還是沒能翻過那道窗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次離別果然是……永別啊。
他盡力了。
希望他們已經逃出去了,他的心血沒能白費就好。
魏元良……
下輩子,我還愿意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