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心力交瘁終究是讓謝清暖支撐不住半夜發起燒來。
寧兒忙前忙后直到天亮,謝清暖才漸漸退了燒,早起時精神恢復了些。
“好了,你不用在我這邊伺候了。你一夜沒睡,這會趕快去歇息歇息,別再累壞了身子!”
謝清暖肩上披了一件薄衣,溫溫熱熱的喝了一碗熱粥,臉上氣色好上了不少。
“主子,寧兒不累!”
“有什么不累的,你看你眼睛下面的青紫色!快點去休息,我房里丫鬟這么多,還能把你給累著了傳出去不是打我的臉?”
寧兒笑著接過謝清暖喝空的湯碗,道:“那好吧主子,我先去外邊的小床上睡一會兒,您有什么事情叫我一聲就好。”
“沒事,你好好睡,我這會起來也沒什么事,就在床上看會書就成。”
“諾!”寧兒把碗收下去,替謝清暖拿來幾本書擱置在床頭后,悄悄退下去休息了。
紗簾輕遮,秋日的暖陽透過縫隙投射進來,空氣中的灰塵繞著光柱騰飛不休。
謝清暖看書看的眼睛發酸,揉揉眼睛,放下書打了個哈欠接著繼續看,看著看著,迷迷糊糊手一松,沒一會又睡了過去。
【】
主仆兩人這一覺直睡得昏天黑地,等到兩人醒來,天邊已是一輪缺月高掛。
謝清暖睡得手腳無力,勉強收拾好坐到桌邊,吃了些東西慰藉了一下自己翻騰不休的肚子。寧兒也跟著謝清暖吃了些東西,兩人填飽了肚子后,寧兒拿出那些壓箱子的布料一一給謝清暖查看。
“主子,這兩箱是新近的衣料,京城里如今最時新的花樣,這邊三箱是以前留下的舊衣料,花樣有些過時。”
謝清暖拿起一塊淺紫色的舊衣料,道:“我看著倒覺得挺好的,這個顏色不錯,留著做裙子吧!”
“什么?”寧兒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好像是聽見什么十分嚴重的話,道:“用這個料子做裙子?”
“對啊?有什么不好的嗎?”
寧兒一臉的怒其不爭的表情,扯出前日里那塊煙紗抖給謝清暖看道:“主子,您說說,這兩塊料子哪塊好看!”
“這塊好看!”謝清暖乖乖指了那塊紗道。
“那您為什么不用這個料子做衣服,反而要用以前不時新的料子做衣服?主子,咱還沒窮到連個像樣的衣服都做不起吧!”
“你這丫頭知道什么,有些料子看著是好,但是穿到身上也就那么回事。再說了,這料子我不是告訴過你有別的用途嗎?說說,吩咐你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寧兒一臉幽怨,放下手里的東西后道:“消息透出去了,聽說二小姐房里的人因為這個又挨打了!”
“唉!她那個性子啊!”謝清暖嘆了口氣,道:“行了,那邊知道信就行了,趕明天上午你把這兩塊料子拿給云衣閣的人,說按我原來看中的款式,一樣料子做一身,知道嗎?”
“啊?主子?這是為何啊?”寧兒摸了摸衣料奇怪道:“一個樣式,不同的衣料做兩身?您這是……”
“讓你去做你就去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謝清暖神秘一笑,轉頭看了幾眼剩下的衣料,道:“至于剩下的衣料,那些顏色艷麗的,不管樣式老舊還是款式新穎,全都送到母親那里去。最后剩下的,按照我往常的習慣,做幾身常穿的衣服就行。”
“諾!主子!”
寧兒對謝清暖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會也便不想了,老老實實按照謝清暖的吩咐去做,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衣料送到謝母以及云衣閣處。
謝母院中,謝華芷看著地上擺著的一箱衣料大發雷霆。
“她謝清暖什么意思?以為我沒有衣料所以她來施舍我嗎?這個,還有這個,全都是以前老舊的布料她居然拿來給我,哼!當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謝母坐在上首看著地上的東西,罕見地什么都沒有說,低頭沉思著什么。
“娘,您為什么不說話?”謝華芷沒有聽到母親的回應,轉過頭拉著她的衣角哭訴道:“母親,您就沒看到她欺負我了嗎?母親,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要怎么給你做主?”謝母從謝華芷手中扯回衣袖,皺眉道:“她現在哪個能惹得起的?而且你憑什么說她欺負了你,就憑一些衣料?”
謝華芷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心疼自己的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心中越發委屈,眼睛一轉眼眶中立馬蓄滿淚水!
謝母頭疼的看著眼前這個只會流淚的女兒,疲憊的揉了揉額頭道:“這次你就先把你的那臭脾氣收一收,先忙大選的事情才是正經。你不喜歡這些衣料收起來便是,而且母親不是已經給你買了那塊煙紗做衣裳嗎?你怎么還不滿意?”
“母親,您知道的,這塊衣料不是獨一無二!”謝華芷癟著嘴道:“你知道謝清暖她也有這塊料子的,萬一她……不,她一定會在大選上穿這塊料子做的衣服,如果到時候我也穿著去了,難道要我跟著她一起被人評頭論足,徒添笑料?”
謝母放在桌上的手開始下意識不停地點著桌子。
“這倒也是。”謝母沉吟道:“從來都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女兒家的裙子,兩個人穿同樣一件,怎么想心里都覺得不舒服。”
謝母陷入沉思,謝華芷一看母親開始想辦法,自覺乖乖地閉上嘴,站在旁邊做乖巧狀。
過了一會,謝母抬起頭,笑容和煦道:“過幾天是大選,總該給你和你姐姐準備一些好點的首飾,等會你去找你姐姐出府玩一玩,順帶著她出去轉一轉,她從來沒有出過府,所以你一定要把她給看好了,知道嗎?”
謝華芷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繼而有苦惱道:“可是母親,祖父不是說不讓姐姐出府的嗎?”
“那是以前,現在不同了。”謝母站起來愛憐地摸了摸謝華芷的頭發,道:“過一會母親親自去找你祖父說明情況,所以你現在只要好好想清楚等會去哪玩就可以了。知道嗎?”
“諾!”
【】
下午正熱時,謝清暖看著過來稟告消息的小婢女十分驚訝。
“什么?出府?”
謝清暖被這小小的、簡單的兩個字碰的心中巨震。
按捺住心中的驚奇與欣喜,謝清暖努力維持自己面上的平靜,將顫抖的手隱到袖下,開口拒絕道:“出府就算了!祖父一向不喜我出府,告訴二妹,這次我恐怕要浪費她一番好意了。”
“回大小姐的話,夫人知道您出不了府所以專門去向老太爺求了情。老太爺說,您以后不用日日都在府里待著,有空的話您可以出去游玩了!”
“當真?”謝清暖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驚喜道:“祖父真的這么說?”
小丫鬟被謝清暖下了一大跳,連忙跪在地上解釋道:“大小姐明鑒,奴婢實在不敢欺瞞,剛才所言卻是屬實。”
“這樣啊!你下去吧!告訴二小姐,讓她等我一刻鐘的時辰,知道嗎?”
“諾!”
“退下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立馬行了一禮快步退下。
人一走,謝清暖全身開始不住的顫抖,寧兒眼疾手快連忙扶住謝清暖擔憂道:“主子,您是哪里身體不適?要不奴婢去回了二小姐不出府玩了?”
“不!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謝清暖顫抖的手指死命的拉住寧兒的手腕,捏的她骨節生疼。
“我活了十六歲了,從來沒有出過府,看到的景象從來都是府中的這些花花草草,就連天空也永遠都是圍墻上面的這一塊。這一次我要出去看一眼門外的世界。寧兒,換衣,上妝,千萬不要讓二小姐等我們太久,知道嗎?”
“諾!”
得了謝清暖吩咐,寧兒立馬把她攙進屋內收拾,一刻鐘后,謝清暖換了一身衣裳,頭戴帷帽準備出府。
【】
馬車上,謝華芷看著坐在她身側閉目養神的謝清暖不知該說什么。
而謝清暖自上車起,除了坐下時聽見了幾聲吩咐丫鬟的話之后,一直默不作聲。
突然!
謝清暖開口說話道:“不知道說什么就乖乖待著,反正你討厭和我說話,不是嗎?”
謝華芷被謝清暖的這話給生生噎住,回過神來謝華芷正要反懟,卻被謝清暖的一個眼神再次逼退了嘴里的話。
馬車晃晃悠悠停到銀樓前,寧兒撩開簾子,扶著謝清暖往下走。
“主子~!”
寧兒的手一觸到謝清暖的手立馬就低呼一聲。
不怪寧兒驚呼,謝清暖的手滾燙的像是烙鐵,手心全是濕汗,隔著一層袖子都看得出手臂在不停的顫抖。
“主子,別怕,有奴婢在呢!”
寧兒安撫住緊張的謝清暖,主仆兩人一站一扶停在銀樓面前。謝清暖慢慢抬起頭,透過帷帽的紗簾往外看了出去,銀樓的檐角正好挑起一縷熾熱的陽光灑了過來,曬得謝清暖心尖又暖又癢。
呼吸了一口略帶土腥氣的空氣,謝清暖感嘆道:“原來外面的世界,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