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俞瀟瀟被帶到了昨晚的那個酒店,也還是昨晚的那個房間。
保鏢將她帶進來后就守在了門外,而后無論她如何想著辦法從保鏢的眼皮底下逃脫,他們都能第一時間將她又“帶”了回來,糟糕的是房間是偌大的一片落地窗她又不能對著窗戶呼叫,最后的最后,她只能無奈地呆在了這間房。
大概是到了中午的時候,坐在床沿上的她終于聽見了兩名保鏢不約而同的一聲敬呼,“江總。”
她坐在床沿,背對著門,儼然并不想見到他。
腳步聲進來,空氣間也似乎夾雜了屬于他凌冽的氣息。
她原本不想正眼去看他一眼的,可下一秒,“砰”一聲,房門關閉,她嚇了一跳,猛地站起了身。
令她意外的是江荀此刻并沒有做什么,他只是松掉領帶,解開襯衫扣子,儼然一副剛處理完公事而疲累的樣子。
他背對著她,突然問,“吃過午餐嗎?”
俞瀟瀟將首撇向一旁,沒有回答。
江荀似乎也不生氣,兀自吐出,“不餓就算了,餓了你自然知道喊。”
“你……”
俞瀟瀟剛想要說些什么,江荀已然走進了套房里的書房。
房門關閉著,莫名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俞瀟瀟再次試著出去,可依然還是一打開門就被保鏢攔截,而當俞瀟瀟再次想要出去時,卻發現房門此刻是怎么樣也打開不了了。
俞瀟瀟顯得很是手足無措,驀地,她往書房望去,見到他埋首辦公的樣子,她還是無奈邁開步伐,朝他走了過去。
面對著正埋首處理公事的他,她沉淀了一下心境,緩緩開口,“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江荀看著文件,語調淡漠無起伏,“澤成怕你會死在醫院。”
他說話一向直接,簡潔而鋒利。
“只是小事情,是他太大驚小怪了!”
其實暈倒對于她這幾年所受的苦來說又算什么?多少次午夜夢回之時,她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昏迷下去,如果永遠不醒來,也許就不會有現在的折磨與痛苦。
江荀抬眸,掃了表情倔犟的她一眼,“聽你說話的底氣,他的確是多慮了。”
與他對視,她淡淡道,“我要拿回我的行李箱。”
他背靠向椅背,調整了下舒適的姿勢,好整以暇地吐出,“你終于敢看著我的眼睛了。”
不理會他說的話,俞瀟瀟再次強調,“我要拿回我的行李箱!!”
江荀似乎毫不在意地吐出,“請便。”
俞瀟瀟環顧了一眼四周,突然發現她的行李箱就在他的身后。
沒有任何猶豫的,她走了過去,提起自己的行李箱,連看都沒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然而,在她快要踏出房門的時候,他清冷悠遠的聲音傳來,“俞瀟瀟,夫妻一場,在你真的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可以來找我。”
俞瀟瀟挺直的脊背微微僵了一下,但是,并沒有轉身,她徑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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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瀟瀟剛走出酒店,迎面就碰上了來酒店的易澤成。
疑惑于俞瀟瀟此刻拖著行李箱的利落步伐,易澤成擋住了俞瀟瀟的路,“這就走了?”
俞瀟瀟定在原地,如實道,“我和他沒什么好說的。”
易澤成微微蹙眉,“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二哥念在夫妻一場……”他努力制造機會想要讓他們能夠有多點機會見面。
俞瀟瀟眉心緊蹙,不明所以地吐出,“你為什么要幫我?”她和易澤成甚至只見過幾次面,她不以為易澤成會沒有目的地幫助一個陌生人,何況他和江荀是鐵兄弟,他應該知道江荀并不待見她。
易澤成也不隱瞞,直接吐出,“因為受人所托。”
“是嗎,我的世界里居然還有能夠說動你的人?”
聽著俞瀟瀟言語中透出的悲觀和諷刺,易澤成沉默了下來。
俞瀟瀟似乎也沒有興趣去追問易澤成口中的那個人,她昂首,保持著高傲,“對不起易總,你擋著我的路了。”
“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白天攔計程車很方便。”
“我吩咐羅姐重新給你買張機票……”
這一刻,俞瀟瀟止住步,也沒回頭,愈加平靜吐出,“抱歉,H市我不會過去了,我現在向你辭職。”
易澤成對著她的背影,瞇起眼,質疑吐出,“難道你認為離開‘易氏’后你能找到新的工作?”
他已經提醒過她,他的二嫂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就像昨日,她那么輕易就敗在了二嫂面前……
她從小就被父親保護在羽翼之下,甚至在遇上二哥前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這世界還有逆境之說,因此造就了她單純、善良、無心機的性格,可就是這樣的她,在經過了四年的蟄伏,盡管有所成長,卻依然不會是人生歷練豐富的二嫂的對手。
俞瀟瀟自然是知道她過去每每在找工作上受挫是因為楊羽珊,但即使是知道楊羽珊也許會在她以后的人生里處處刁難,此時此刻,她仍然沒有有所畏懼,堅韌吐出,“無妨,我顛沛流離慣了,什么環境都能適應。”
“瀟瀟……”
“易總,謝謝你昨晚的照顧,再見。”說罷,她徑直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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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樓天臺的房子她昨日就已經退了,而身上剩余的錢馬上又要到付錢給人家的時候,沒有房子,又沒有錢入住酒店,俞瀟瀟唯一能呆的就是街角的那條木椅。
坐在木椅上,俞瀟瀟又想起了她這四年所經歷的一切……
其實這樣的艱辛、這樣的苦,縱使曾經沒有經歷過,她卻并不懼怕,因為外面的環境可以通過她自己的努力慢慢解決,但是,人的內心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卻是永遠都無法解決的。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仰首望天,她期許老天能夠給她指一條明路,最好是能繞他遠一些的。
就在她仰望天空向上天祈禱的這時候,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聽見這道熟悉的手機鈴聲,俞瀟瀟慢慢地從包里拿出了手機,愣愣地看著屏幕上熟悉的號碼。
她剛剛還在想,電話竟這么快就打來了,也罷,錢已經準備好了,就給他吧……
“喂。”
她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那頭傳來對方渾厚沉穩的聲音,“俞小姐……”
“我知道時間到了,我已經準備好錢,我過會兒給你打過去,但請你繼續不遺余力地幫我調查。”
“不是的,俞小姐,這一次我終于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對方顯得頗為興奮。
“什么?”好似無法置信,俞瀟瀟頃刻間坐正身子,眼眸瞪大。
“是的,幫你查了四年,終于有了結果……”
俞瀟瀟著急道,“你快說吧!”
對方道,“俞小姐,我可以馬上告訴你我調查的結果,但……你可能需要加點錢給我。”
顯然,知道俞瀟瀟如此急切,對方坐地起價。
“可是我現在沒錢……”
“你可以想辦法,我要的不多,只是你平常給我的三倍就好,如果你現在沒錢,我可以等你籌到錢以后再告訴你。”
猛然間想起沈凌微給她的那張卡,俞瀟瀟隨即道,“好,我現在就打錢過去,你不要掛斷電話,請在收到錢后立即告訴我。”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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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后。
街角,俞瀟瀟仍舊是坐在這里的長椅上,但是,她剛才仰望天空時那充滿斗志的雙眸此刻竟變得暗淡無關,不僅如此,在這沒有絲毫生氣的清澈眼眸上,竟全都覆蓋了滿滿淚液。
如果說昨天的眼淚是她嘲弄自己過去癡傻行徑的悲傷感受,那么,今天的眼淚卻是她如今痛到極致又徘徊無助的絕望感受……
耳畔依然還是一遍又一遍地響徹私家偵探跟她所說的話——
“俞小姐,你要我跟蹤的那個手臂有鷹紋的男人,經過我這幾年的秘密追蹤,我終于查到他一直在為一個人做事……他叫歐凡,二十八歲,是“江天”集團總裁身邊的助手兼保鏢……”
怎么會是這樣,怎么會?
直至此刻她依舊不敢相信,可是,私家偵探發來的歐凡和那個男人的合影卻真真實實就存在于她的手機之中,她還能找出什么樣的理由去說服自己事實并非如此……
江荀,他究竟是有多恨他?他怎么能夠那么殘忍?
他知不知道,在她最恐懼害怕的時刻,她一直期望著他如神祗般出現在她的身邊,帶走她,而到頭來,真正迫害她的人卻是他……
這一刻,俞瀟瀟的腦海中再次竄過腦海中永遠都不想再記起的畫面——
那一天,在自家的別墅外,當她平復情緒拖著行李想要去機場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開到了她的身邊,她并沒有注意這輛車,直到車上突然伸出了幾雙手將她一瞬間抓進了車廂……
陳姐被撂倒一邊,當時極力呼叫,卻依然還是沒能阻止她被人綁走……
在車上,她手腳被綁且嘴巴被封,只聽見車里的男人正用污穢骯臟的字眼討論著她……
她無力掙脫,可在中途的時候,當幾個男人陸續下車只剩下一個男人看著她的時候,她終于迎來了一個機會。
趁著男人不注意,她用自己悄然掙脫開的手,用力將男人推下車……
男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摔下車,而她乘著這個時候,關上車門,并快速地找出了她包包里的手機。
下意識地,她想要撥下他的號碼,可當她按下第一個號碼的時候,她卻突然意識到了她和他如今已經是陌路的關系,為了心底那一點小小的高傲,在那一瞬間,她轉念給陳姐打了電話……
陳姐因為著急第一時間就接了她的電話,可未等她跟陳姐說話,車門已然被人由外打開,她的手機被人奪走飛了出去……
在她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敲暈。
意識昏迷之前,她模模糊糊的看見了一個手臂刺著一只飛鷹的男人在吩咐著那幾個男人,而后有著刺青飛鷹的男人離去,那些被特意囑咐過的猥褻男人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