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多年前在父親書房找到的那張父親和李兆君的合影,俞瀟瀟竟在此刻無法去否認父親和李兆君之間的事,但如果說楊羽珊是李兆君的女兒,那么……
這一刻,俞瀟瀟猛地抬眸看向楊羽珊,因為她突然間想起了四年前狀告父親的受害者正是李兆君的女兒。
“沒錯,四年前狀告俞錦源的是我,也是我不惜一切代價要讓俞家一無所有。”
俞瀟瀟在楊羽珊的眼中看見了幾近痛意的仇恨,她緩和了一下語氣,如實吐出,“雖然我一直不愿相信爹地會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但我愿意聽你跟我說整個故事。”
“二十多年前,俞錦源來到馬來西亞,還是個窮小子的他認識了馬來西亞首富的女兒……盡管不被家人祝福,這個傻女人還是嫁給了這個窮小子……婚后,窮小子對這個傻女人很好,漸漸讓傻女人的親人也接受了他,可就在傻女人的父親給予這個窮小子一筆巨額的資金以用作他日后做生意的資金時,這窮小子竟突然間就在傻女人的身邊消失了……那個時候,傻女人已經懷孕,家人得知窮小子拿著錢消失后全都責怪傻女人并且要求傻女人打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傻女人并不愿意,她心心念念等著窮小子回來,并堅持要生下孩子,因為窮小子說過他會照顧她一生一世,也許是她的一意孤行終于惹怒了她的親人,親人們跟她斷絕了關系……沒過多久,這個傻女人就在想念中而變得精神失常,她再也帶不了孩子,但也許是母愛的天性,在她失去正常的意識前,她將自己的孩子交給了她的一個好姐妹……”
俞瀟瀟始終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靜靜地傾聽,內心深處也漸漸能感受到楊羽珊這些年來所承受的痛苦。
楊羽珊突然哽咽出聲,“你知道嗎?五年前,我的母親自殺死了,她死的時候手里還緊緊地捏著她和俞錦源的合照。”
看著楊羽珊哀痛的神色,俞瀟瀟不知該如何安慰。
楊羽珊抽了一下鼻子,倏然又笑著吐出,“雖然我的人生一直都是黑暗的,但是,我很幸運,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我認識了江荀……”
提到江荀,俞瀟瀟的心亦跟著揪緊。
“他是我照亮我黑暗生活的一縷陽光,帶給了我此生活下去的勇氣。”
從楊羽珊的言談舉止中,俞瀟瀟可以感覺得到楊羽珊對江荀的依賴,她斂下長睫,輕聲道,“我知道,他很在乎你……只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既然你們一直相愛,為什么曾經有段時間你竟離開了他?”
“離開?”楊羽珊搖首,“不,我從未離開過他……”
“那……”
“你是不明白江荀為什么會跟你結婚吧?”
“是。”其實江荀跟她結婚的原因,父親曾經跟她解釋過,但是,這幾年她一直都存在著疑惑,比如楊羽珊明明就在江荀的身邊,江荀何須要找一個替身?她曾經以楊羽珊可能不在江荀身邊來解釋,但此刻卻得到了楊羽珊的否認,所以這件事應該也有它背后隱藏的秘密。
楊羽珊直接回答,“我真是個不幸的孩子,從小我就有先天性心臟病,認識江荀以后,我曾經在他的面前昏倒過兩次,醫生斷言我如果不進行換心手術,也許我活不過三十歲,江荀于是帶我去醫治……其實美國的醫學發達,幫我做換心手術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我的血型不是普通的血型,而是稀有的MNSsU血型,醫生說我如果要做換心手術,我必須要有MNSsU血型的供應,否則我做不了這個手術,因為這種稀有的血型在美國的血型庫里都是極少的,何況換心手術需要大量的血……查到我的血型遺傳于俞錦源,江荀立刻帶我來了T市。”
“然后呢?”俞瀟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究竟她和江荀結婚的真相是什么……
楊羽珊頓了頓,繼續道,“江荀找上了俞錦源,希望他能夠獻血為我做換心手術,可是,俞錦源不同意……”
俞瀟瀟震驚,“怎么會……”
楊羽珊努力撐著灼痛的眼眸,忍著哽咽逸出,“可笑的是,最后他同意了,但他跟江荀提出了要求。”
仿佛預感到楊羽珊接下去所說的話將帶來無比的震撼,俞瀟瀟屏著呼吸,仔細傾聽。
楊羽珊終于在這一刻殘忍吐出,“他說只要江荀娶你了,并且保證跟你有兩年的美好婚姻,他就會在兩年以后幫我做換心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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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澤成在車上等了許久,直到看見楊羽珊離去,而俞瀟瀟整個人癱軟在地,他這才跑了過去……
見到俞瀟瀟呆滯的神色,易澤成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可無論易澤成怎么跟俞瀟瀟說話,俞瀟瀟卻始終都只是流淚,并沒開口說一句話。
易澤成很是著急,最后在無奈之下將神色恍惚的俞瀟瀟從地上抱到他的車里。
可就在易澤成準備載著俞瀟瀟離開的時候,俞瀟瀟突然像瘋了似的打開了車門,沖進了她身后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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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乘著電梯直上十八樓,直到在他的套房門前停駐。
她想要伸手敲開-房門,手卻只是停在了空中……
最后,她蹲了下來,在他的房門前,嗚咽地痛哭出聲。
她沒有勇氣敲下這個門是因為她知道房間內不止是他一個人,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她還能夠去追問他什么……
因為,一切都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他對她的狠,對孩子的不在意,四年的不聞不問,原來他對她不止是不在乎,還有深深的厭惡……
因為厭惡,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沒有前戲……
因為厭惡,他從不愿意跟她在床上……
因為厭惡,即使演戲演到極致寵愛的時候,他也不曾跟她說那三個字……
原來就算是交易,他也一直保持著他的底線,而她卻那么傻,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對她的厭惡其實早已經做得那么的明顯……
而過去的四年,她竟還天真的想著,如果……如果那一天,在出事之前,如果她不是選擇給陳姐打電話而是選擇給他打電話,他也許能夠趕來,將她從那里帶走……
可事實證明,這四年,她終究還是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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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易澤成再一次追到這里的時候,俞瀟瀟已昏倒在了江荀的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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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易澤成站在玻璃窗外,看著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俞瀟瀟,面色略顯沉重。
倏地,他的手機響起。
他瞥了一眼號碼,隨即按下接聽鍵,“大哥……我沒有想過二嫂對她對有那么大的殺傷力……她在醫院的事我還在猶豫要不要通知二哥……好吧,我打給二哥試試看。”
結束跟路遠東的對話,易澤成隨即撥通了江荀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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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瀟瀟的長睫動了動,看似快要醒來。
果然,沒多久,她慢慢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眸。
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站在床沿的易澤成出手阻止,“醫生剛來過,你身體還很虛弱,還是躺著吧!”
俞瀟瀟慢慢低放下了身子,看著正打的點滴,問,“我怎么會在這里?”
幫俞瀟瀟的后背墊上一顆柔軟的枕頭,易澤成這才道,“昨晚你在酒店暈倒了,是我送你來醫院的。”
暈倒?
一瞬間她記起了她暈倒前所發生的一切……
仿佛已經度過了情緒波動的時刻,她一臉平靜,輕聲逸出,“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你沒事就好。”
這一刻,俞瀟瀟又支撐著身子欲要起身。
易澤成忙扶住俞瀟瀟的身子,關心地問,“你想做什么?”
“我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我想出院。”
其實醫生也已經給俞瀟瀟檢查過了,說她并沒有什么大礙,昨晚突然暈倒也只是情緒受到了刺激,現在要出院也是可以的。
“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用著急出院。”
“我沒事……”俞瀟瀟依舊想要下床。
“那好吧,我扶你。”
“謝謝。”
快要走出醫院門口的時候,俞瀟瀟突然問易澤成,“易總,你知道我的行李箱在哪嗎?”
易澤成回答得有些窘迫,“呃,這……”
“是不是行李箱昨晚丟在了路邊了?”
“不是。”
“那……”
不習慣這樣慢慢吞吞說話,易澤成索性一口氣吐出,“你昏倒的時候我通知了二哥,二哥派人將你的行李箱拿走了。”
“什么?”
易澤成又補充了句,“還有,二哥的車已經在醫院門口等你,他說你如果想要拿回你的行李箱,就乖乖坐上車。”
似乎再也不想讓自己的生命中跟這個人有所牽扯,俞瀟瀟直接邁開了步伐。
易澤成此刻并沒有追上去,因為知道俞瀟瀟根本就走不了。
果然,這一秒,俞瀟瀟已經被兩個保鏢模樣的人攔住。
其中一保鏢開口,“俞小姐,車已經等在門口,請您上車。”
俞瀟瀟瞪著兩個保鏢,冷聲道,“你們如果攔著我,我就報警。”
另一個保鏢提醒道,“俞小姐,您知道的,江總沒有多少耐性。”
仿佛已經對任何事都不再畏懼的俞瀟瀟冷硬吐出,“那你就告訴你們江總,他要威脅就威脅吧,或者我這條命他想要也可以拿去。”
見俞瀟瀟態度如此強硬,兩個保鏢對視一秒,隨即默契地將俞瀟瀟架進了車。
“喂,你們……放開我啊……喂……放開……”
俞瀟瀟所有的掙扎聲,最后都被吞沒進那個閉上的車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