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期待，又像是不敢期待。
真可悲，慕玲瓏瞄了她一眼，只能想到這個詞。
“哦？”
女官并未有明確的答復，而是用暗藏意味的眼神看著做出如此回答的慕天笙。
這女官孤身前來，未帶多少準備，恐怕也是接到消息沒多久匆匆趕過來的。
慕玲瓏暗自思索著。
如果郡主的做法就此而已的話，那也只能說明一件事。
郡主并沒有那么在乎沈云暖這個親戚。
這是一個可能性。
還有另一個可能性。
這個女官是一個厲害人物。
郡主認為，只要派出了她，其他人都可以免掉。
慕玲瓏有點焦灼的揉了揉額頭。
眼下的情況有些讓人煩躁了。
不，是一直都很讓人煩躁。
她又主動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不過現在有了一番勢力的介入，顯得更為復雜、以及更難糾纏了而已。
“家事…”
女官的聲音將慕玲瓏從自己的思索中帶出來。
她的眼睛半睜著，盯著這位神采奕奕的女官。
“家事？”
女官重復了兩遍，似乎是笑了一聲。
“妾身時感冒昧，但妾身也必須知道，老爺所說的家事，究竟具體指向為何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包括慕玲瓏。
她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捏緊。
這是慕玲瓏情緒激動時才會出現的舉動。
好大的膽量！
這是慕玲瓏的第一反應。
身為外府中人，竟然敢主動詢問他人府上之事。
若是單純的用不知禮數來形容，也未免太輕忽了。
就算這個女官孟浪，郡主也絕對不可能派一個不知輕重的人來府上。
只有一種可能性。
那種可能性就是，女官之所以有這咄咄逼人的氣勢，是得到了郡主本人的授意的。
逼人的不是奴婢，是主人。
慕玲瓏臉上的表情不怎么輕松了。
就算她再怎么淡然，看到一個強勢介入的家伙，都會感到心煩意亂。
倘若說慕玲瓏臉上的表情還只是不輕松而已，那慕天笙臉上的表情就只能用“很糟糕”來形容了。
糟糕，至極的糟糕。
這是他身為一家之主的尊嚴被主動挑釁的一天。
慕天笙再怎么糊涂，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可對方是郡主派來的人，他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能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也就是說，他連情緒發作的資格都不存在了。
“為何…這…”慕天笙尷尬的笑了幾聲，渾然一副無知無害的樣子，打著哈哈道：“這就問的未免讓某詫異了，家事若是能四處傳播，那還能叫做家事么？”
他說完之后，又迅速笑了幾聲。
廳上的氣氛有些輕松了，眾人臉上的神情都似乎緩和了一點。
甚至沈云暖也在其中，畢竟她內心最為害怕的，除了自身安逸的喪失，就是慕天笙的怒火了。
不管何時何地都一樣。
但和緩的氣氛中，不包括這位郡主府上的女官。
“的確，”她點頭道，似乎是在贊同慕天笙的意見，但很快的，又話鋒一轉，道：“尚書大人，您忘了么？夫人雖然嫁入了您的慕家，但也是郡主一脈中人。”
“這點，妾身之前便已經向在座的眾人說明，所以，尚書大人，您說，此刻作為郡主府代表的我，有何理由不聽聽讓慕夫人勞累至此的家事呢？”
“多謝郡主照顧…”沈云暖又說了一句。
至女官來到府中，她已經謝來謝去，謝了好幾句不止，總謝不厭煩一般。
而慕天笙的表情卻伴隨著這聲謝變得越來越僵硬。
猶如被抽干了汁液的果食。
干燥，生硬，骨結盡顯。
他的表情都快因為憤怒而憋屈而扭曲了，可他的怒火還是只能大半掩藏在心里。
女官的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饒是慕天笙再如何偽裝，也終究強撐不下去了。
“胡鬧！”慕天笙一擺袖子，在眾人面前被回敬了一番，他的面子可以說是被活生生的打在了地上，這讓他難受至極。
可是饒是如此，他也不敢做太多發泄，盛怒之下，也只擠出了“胡鬧”兩個字。
慕玲瓏卻笑了幾聲。
自從卷入慕府的風波中，她就變得越來越愛笑了。
但這時候的笑未免太不合時宜。
是以怒在頭上的慕天笙立刻瞪了她一眼，速度無比之快，反應靈敏無比。
“……”慕天笙還沒開口訓斥，就被慕玲瓏打斷了。
她可不想淪為慕天笙憤怒下的犧牲品。
慕天笙的怒火對誰發泄都好，就是別對她發泄。
慕玲瓏已經受夠了。
“聽聞郡主家系女眷良多，”慕玲瓏輕輕說道，眼睛看向這位面容肅然的女官。
“是不是每位女眷的家中，都要被郡主派出一位能人好好慰問一般？”
慕玲瓏朝女官點點頭，道：“比如您這種？”
“那郡主怕不是終日忙于此事，勞累非常了。”
慕玲瓏故意調侃女官的行為，甚至牽扯到郡主本人，就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順便把慕天笙的怒氣引過去。
對誰發火都好，就是別對她呀。
“這位是…”女官似乎對慕玲瓏的身份還不太了解。
慕玲瓏的心里一陣苦笑，這位是連她的身份都不認識么？
“我是慕府的長女，慕玲瓏。”
她說道。
“我年紀輕輕，不懂郡主府的規矩，請勿怪罪了。”
慕玲瓏又加了一句，說是示軟，可是偏偏又把“規矩”那兩個字咬的極其之重，聽著到有幾分諷刺的含義。
規矩？
哪有這種規矩？
明明是匆忙之下的偶然之舉，卻偏偏要說成規矩。
索性，她也拿規矩諷刺過去。
“原來是尚書大人的大小姐，見過了。”
女官不咸不淡的對慕玲瓏打了一聲招呼，又道：
“大小姐名聲赫赫，是妾身孤陋寡聞了。”
這下，是淪到慕玲瓏臉色變了。
這是在諷刺她么？
名聲赫赫，慕玲瓏之前做過的那些事倒的確為她搏來了一些名聲。
可問題是，還沒有到女官所說的那種地步吧。
連帶的，似乎旁人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是啊，不管多好的事實，由一張陰陽怪氣的嘴里說出來，聽著更是讓人惱怒。
慕玲瓏咬了咬嘴唇，心里勸告著自己。
冷靜。
不值得為這種小事而生氣。
“是么，姑娘這樣說，倒讓我受寵若驚了。”
她笑靨如花，裝作臉皮很厚的樣子，這樣說道。
渾然不把對方的嘲諷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