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玲瓏嘆息了一聲,說道:“夫人,你一心認為自己是在替三妹考慮,但是,你考慮的越多,反而把三妹害的越多啊。”
沈云暖勉強笑了一下,看上去卻比哭還要難看,她說:“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什么呢,難道要說,現在將汐晴推出門去是在救她么?”
她這么說,慕玲瓏自然是要否定的。
“夫人,三妹的性格倘若能被錘煉幾番,經歷歷練,想必能褪去惡性。”
“錘煉?”沈云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慕玲瓏,汐晴她又不是鐵塊!”她驚叫出來。
“你要拿錘子去打她么?你要拿火去烤她么?你會害死她的,你好…”
她的聲音極其的憤怒,悲憤之下,竟然忘記了平常使用的敬語,連慕玲瓏的本名都叫出來了。
慕玲瓏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毛。
她知道沈云暖沒說完呢的半句話是什么,無非是說她惡毒之類的。
惡毒就惡毒吧,慕玲瓏此時也懶得在乎這些虛名。
“體驗一下疾苦,品嘗一下辛勞,才不至于時時刻刻活在云端,忘了自己的為人的身份。”
慕玲瓏的語氣很溫柔,可聽在沈云暖的耳朵里,無異于最恐怖的野獸叫聲。
是食人的野獸,時時刻刻要取她的性命。
“老爺…”沈云暖習慣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天笙,“萬萬不可…”她說。
“若汐晴有失,那會傷了慕家的顏面,就算老爺不在乎我們母女的性命,老爺也該在乎慕家的聲譽。”
沈云暖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祭出了最后一招。
慕家的名聲。
在這個時代,這的確是一個大殺器,非同凡響。
“若不姓慕,怎會傷了慕家的顏面?”慕玲瓏說。
“身上有慕家的骨血,就算整個慕家都否認,旁人也不會這么想,該指指點點,還是指指點點。”
這句話不是沈云暖說的。
突然出現的陌生嗓音,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眾人紛紛回頭望去。
“閣下是…”
慕天笙遲疑道。
不僅慕玲瓏,就連慕天笙也未曾見過這個突然不請自來的女人。
沒有人來通告,她是如何進來的?
收買看門的小廝么?慕玲瓏暗自笑道,有點來頭。
女子行了個禮,道:“尚書大人不必多禮,妾身只是郡主府中的一名女官罷了。”
郡主。
此言一出,先前莫名其妙的眾人頓時明白了幾分。
女子所說的郡主不是別人,自然是和沈云暖有關的那位郡主親戚了。
原來是救兵。
慕玲瓏忍不住一笑。
“我家主人擔心慕夫人身體,特命妾身前去府上看望,妾身性子急,連讓人通告也忘了,尚書老爺,請勿怪罪啊。”
女子說的是恭恭敬敬,實則暗藏機鋒。
她這一番話下來,慕天笙臉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忘記通告?
怎么可能?
必然是特意拿出身份,嚇住小廝,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入大廳之內的。
看望沈云暖?
也不可能。
十幾年來,總共看望過幾次?別說一只手,半只手都能數得清,為什么偏偏趕到今天?
意味太明顯了。
她就知道沈云暖不可能單純的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沈云暖還不至于蠢到這種地步。
慕玲瓏心下覺得好笑極了。
沈云暖雖然病急亂投醫,但終究沒有犯下只投一醫的錯誤。
“原來是郡主之意,失敬失敬。”慕天笙起身,回了一禮。
他嘴上說著失敬,臉上的表情可不好看。
失敬?
冒然闖入,談何失敬。
任何一個男人在主持家務的時候被不相干的人打斷,臉上的表情都不會太好看。
慕天笙這種小心眼的男人尤是。
只有沈云暖的臉上充滿了驚喜的表情。
不僅是驚喜,還有感動。
要不是身體原因,她真的會起來對這個女子行一個禮。
“多謝郡主,多謝…現在只有郡主會這樣照顧我了。”
她這樣說,堂上的氣氛又凍結了幾分。
“這是什么話?”
郡主的女官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
“是我冒昧揣測,還是…難道尚書大人不夠關心夫人么?”
慕玲瓏抬眼望過去,女官的表情的的確確是迷惑無比的。
她的話語與其說是有意審查,不如說是自然而然的無心之語。
光是演技,就已足夠優秀了,慕玲瓏的心里暗自嘆道。
“怎么會?老爺的的確確是對我最好的…”沈云暖忙強作歡顏,才笑了不久,又低頭垂首,哽咽道:“只是…”
“只是什么?”女官又追問了一句。
“咳…”慕天笙的表情已經非常不好看了。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沈云暖她們的談話。
女官這才反應過來,就像是之前已經完全忽略的慕天笙的存在一樣。
“是妾身失禮了。”她說。
“不礙事,郡主的意思,只是看望一下而已么?”慕天笙問道。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顯,看也看了,問也問了,可以回去了。
沈云暖不說話了,她的眼睛朝著女官,似乎有點緊張,又似乎有點期待在里面。
要回去了么?
“慕夫人的娘家與郡主同出一脈,夫人于郡主,如同自家人一般,郡主看望夫人,也是出自關心家人之情,請老爺切勿見怪。”
卻見女官如此說道,也許是常年在郡主府中做事的緣故,她的表情莊嚴有余,柔和不足,此時看了,更有幾分生硬。
“郡主是夫人的家人,我們就不是么?”慕玲瓏笑道。
“姑娘這樣說,倒把我們撇在一邊了。”似嗔似怨,又似警告。
沈云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什么也沒說。
只是用憎惡的眼神掃了慕玲瓏一眼。
慕玲瓏只當做沒看見。
“不敢。”
女官輕輕答道,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表情還是那么的僵硬。
“只是看見老爺府中人人面容整肅,猶如練軍一般,而夫人卻是身形憔悴,依然出現于堂上…此等奇景,妾身未免感到大惑不解了。”
終于說道重心了。
慕玲瓏卻想長長的出一口氣。
她就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家事。”
慕天笙咬牙切齒臉色僵硬的擠出了兩個字。
或許是嫌這兩個字太少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這是某的家事,家事家事,云暖自然也要參與其中了。”
沈云暖的表情很是古怪,至少在這時候是如此的。
一半僵硬無比,又一半顯得柔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