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會長披星戴月、在一日之間穿越了上千公里的山川、湖泊和河流,來到了喜歡的人面前。
他張了張嘴,只能說一句——你好嗎。
如此的詞窮,如此的笨嘴,如此的拙舌。
著實是令人懊惱。
容君羨很快從驚愕中抽離,笑道:“我很好啊!你怎么來了?”
宣會長便道:“我來看看你好不好。”
容君羨臉露驚訝之色:“該不會專程來看我吧?”
宣會長便說:“這兒也有個企業需要考察。”
“來這邊工作還記著我啊?”容君羨笑道,“真是有心了!”
宣會長便說:“聽說你被燙傷了。我想問問你的好。”
容君羨頓感訝異:“這你都聽說了啊?”
“嗯。很奇怪嗎?”
“當然啊,”容君羨笑了,“宣會長怎么看也不像是會關注明星八卦的人!”
宣會長卻是無言以對。
他卻是不太關注明星八卦。
他只是關注容君羨而已。
容君羨卻說:“那你來看我?什么時候回去?”
“回去?”宣會長有些意外:他剛來呢,怎么容君羨就叫他回去?
容君羨只說:“你不是要考察企業嗎?”
宣會長愣了愣,又說:“過兩天再去看也不遲。”
“那你在現場先坐坐。”容君羨連帶抱歉,“我還有一場戲要拍,拍完一起吃飯?”
“嗯。”宣會長點頭,表示同意。
容君羨便帶著宣會長進了片場。容君羨也沒和旁人介紹宣會長是什么來頭,只說是朋友。畢竟,宣會長為人也十分低調,不喜歡拿自己的身份四處招搖。他甚至對容君羨說:“我最喜歡在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呆著,誰也不必理我,也不必來討好我。”
容君羨頗有同感,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往日,容君羨看到的宣會長都穿得很正式,西裝革履的。但這次,宣會長是私人行程,并沒有作正式打扮,只著了格子衫、休閑褲,剛下火車,頭發沒梳,整個人看起來也沒之前的那股子“精英范兒”了,但看起來卻又比“精英范兒”的時候年輕不少,像個剛畢業的小年輕。
片場里的人都忍不住暗中觀察這個“容君羨的朋友”。
“說起來,君羨哥高興了一整天,說有朋友要來,難道就是這一個?”化妝師小聲議論。
“看來也像是,”另一個化妝師低聲說,“要是有這么一個大帥哥跑來荒郊野嶺探望我,我能高興大半年!”
“你要得有君羨哥這個外形條件再說吧。”
“我要有君羨哥的外形條件,我還用得著給人化妝嗎?”
“……”
在大家伙的悄聲議論中,容君羨已經拍完戲了。他便和宣會長一起去吃飯。這附近也沒有什么館子,容君羨只能招待宣會長到自己的房車里吃外賣。
宣會長也沒什么的,低頭便吃。容君羨又問:“會不會吃不慣這邊的口味?”
“不會。”宣會長回答。
容君羨又問:“你平常都吃山珍海味吧?”
宣會長答:“不能。這樣的話,嘌呤會過高的。”
“哦……”容君羨干咳兩聲,又夾了一口菜。
二人沉默著吃完了一頓飯。容君羨讓助理清理了飯桌之后,轉頭看宣會長,見宣會長還是山一樣的坐著。容君羨滿覺得摸不著頭腦:宣會長吃飯的時候不怎么說話,吃完了也不說話,看起來沒什么意思,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容君羨尷尬地坐在了宣會長的對面:“咳咳……”
宣會長似乎也覺得這樣的安靜有些奇怪,便開口說話了:“我看了你的《度流年》。”
“啊?”容君羨有些意外,“你居然看了嗎?”
“不是你讓我看的嗎?”宣會長也覺得意外。
“我也就隨口說說……”容君羨想了想,又問,“那你覺得怎么樣?”
“我沒看懂。”
“……”容君羨干咳兩聲,說,“文藝片嘛,不好懂也是正常的。”
宣會長又說:“嗯,網上也是這么說的,因此我又看了《曾凡傳》。”
“你看了《曾凡傳》?”容君羨十分驚訝,完全無法想象宣會長一本正經地看低智商撕逼劇的畫面,“看完了?看懂了?”
“看完了,看懂了。”
容君羨問:“感覺怎么樣?”
宣會長答:“感覺是爛片。”
“……”
說的倒也是實話。
容君羨尷尬地呵呵笑了。
宣會長也有些尷尬,倒了一杯水,遞給容君羨:“喝點熱水吧。”
容君羨接過了杯子,說:“謝謝……”容君羨抿了一口熱水,抬起頭看了看時鐘,問:“時候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酒店?”
宣會長說:“那我讓我秘書接我。”說完,宣會長便走到房車外,拿起了手機與秘書通話:“我準備從容先生那兒回來了。你來接我吧。”
秘書說:“會長,其實你可以跟容先生說我沒空來,山路崎嶇,這兒離酒店太遠,問容先生能不能在他那兒暫住一晚?”
宣會長一怔,說:“可是,我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嗯啊……”秘書的聲音顯得有些遲疑,似乎在考慮該怎么解釋。
宣會長卻回過神來了,便答:“我明白了,就是制造更多獨處的機會,是嗎?”
“對啊!”秘書松一口氣,“會長可真機智!”
宣會長也覺得自己很機智,并表示同意:“嗯,是。”
于是,宣會長轉過頭回了房車,以他極佳的記憶力重復了一遍秘書的話:“秘書說他沒空來,山路崎嶇,這兒離酒店太遠,叫我在你這兒住一晚。”
容君羨愕然:“你秘書可真牛啊。”
宣會長也覺得自家秘書很牛,并表示同意:“嗯,是。”
容君羨對宣會長表示同情,撓了撓頭,說:“可以啊,我這兒地方挺大的。其實平常一個人睡也瘆得慌,有個人陪著我也挺不錯的。”
宣會長輕輕撩起窗簾,見外頭月明星稀,遠看月光有寒鴉飛過,景色確實寂靜幽怨,在寒夜里有凄涼之感。
容君羨便打開了電視,上面正在播《曾凡傳》。
曾凡在電視機上哭著說:“求求您——皇上——”
女皇帝氣憤說:“你這個不守婦道的男人!”然后,女皇帝一個耳光打在曾凡臉上。
曾凡泣不成聲。
宣會長看著畫面,眉心微蹙。
容君羨笑問:“是不是想問這個劇情怎么那么奇怪?”
“不,”宣會長搖搖頭,看著容君羨,“我想問你的臉會不會疼。”
“嗯?”
宣會長摸了摸臉頰:“拍戲被扇耳光的話,會疼么?”
容君羨搖頭,說:“和女皇帝的話不會。她很懂得怎么對戲。別人就難說了。”說著,容君羨又想起了和楊樹熙、石嘉懿在片場的齟齬,便呶呶嘴,說:“我招惹的人挺多的,有的人看我不爽,就專門借拍戲的機會報仇。有人扇我耳光,也有人潑我熱水,都是常見的。”
宣會長很驚訝:“這么可怕?”
“不,不可怕。”容君羨搖頭,笑道,“我一點兒都不怕。”
宣會長說:“哦。”
容君羨自感話題也算走到盡頭了,干咳兩聲,手機也響了,是白惟明發的信息,問他工作的事情。雖然只是公事,但容君羨一看到“白惟明”三個字,便興高采烈,嘴角都翹起來了。
宣會長便問:“是什么好消息呢?”
容君羨笑了笑,說:“沒,是白先生……”
“白先生是誰?”宣會長問,“上回你就提了他,說他還傘。”
“哦,他叫白惟明,和連椿萱也是認識的。”容君羨道,“你認得他嗎?”
“白惟明。”宣會長沉吟,“是做公關的么?”
“是,是,就是他。”容君羨點頭。
宣會長點頭:“認得的。”
容君羨反而好奇起來:“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宣會長便回答:“曾是同校,他是我學長。后來,他沒有繼續深造,轉當了公關,我感到十分惋惜。”
容君羨訝異:“那你們還是老相識呢?”
“嗯。”宣會長點頭,“算是。”
“是有交情的嗎?”
“有的。”宣會長點頭。
宣會長也是看在曾經的同校之誼,答應白惟明去見了連椿萱幾次。但連椿萱為人談吐都讓宣會長提不起興趣結交。
宣會長又說:“從前白惟明是個很好的學長,對后輩很友善。我曾受過他的幫助和指導。因此很敬重他。”
“原來你們的關系這么好啊!”容君羨特別意外。
容君羨便照例打開視頻通話,和白惟明連線。白惟明笑問他:“今天過得怎么樣?”
容君羨顯得很高興:“你一定想不到,誰來探我的班了!”
白惟明只說:“哦?有人探班?是誰?”
容君羨把宣會長拉入了鏡頭:“你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