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曾說過,時常做著一個國破之夢,而這一次,公主夢境中死的是尚公子……難道公主不覺得,這兩個夢境,有所聯系?”
“硝煙。”燕蒹葭沉思道:“兩個夢境,都與戰場有關。”
“不錯。”扶蘇道:“但公主發現沒有,第一個夢境,兵臨城下,而第二個夢境,則是公主出征……”
“不錯!”燕蒹葭眸光一亮:“國師的意思是……未來,被改變了!”
“公主聰慧。”扶蘇頷首,緩緩說道:“第一個夢境,兵臨城下,是為守,是為被動。而到了尚瓊之死……是為攻,是為主動。”
“原是如此!那也就意味著,接下來尚瓊會不會死,還是要看命數,這命數則是可變的!”
“可以這樣說,”扶蘇點頭:“只是,改變命數一事,自古并未聽聞有人做過……亦或者說,做到過。”
“那便由本公主來試一試!”燕蒹葭揚唇,信誓旦旦。
扶蘇道:“公主可還記得,那日我與公主說,西北恐有霍亂將至?”
“記得。”燕蒹葭挑眉:“當真霍亂生出?”
扶蘇道:“此事我已稟報陛下,陛下著人去打探了。只是,去打探的人,至今沒有消息,陛下接連派了幾撥人,都沒有音訊。”
“哦?果然是有怪事。”燕蒹葭瞇起眸子,沉吟著。
扶蘇問:“那日入夢,公主可有線索?”
“沒有。”燕蒹葭搖頭:“連夢里有什么,本公主都回憶不起來。”
扶蘇頷首,緩緩說道:“看來,我是該要親自去看一看了。”
“國師要去西北?”
“不錯。”他道:“準確的說,應當是北垣。”
燕國西北有城曰:北垣郡。此郡地處要塞,四周皆是部落,許多年前,也算是戰火不斷,硝煙未歇。但自二十五年前開始,北垣郡便安定下來,周邊的部落也再未滋事。
如今怪事既出,只怕是安穩了二十五年的城池,又要遭殃了。
思及至此,燕蒹葭看向扶蘇:“國師打算,何時出發?”
“明日。”扶蘇從容道。
下意識的,燕蒹葭便回道:“如此快?”
話一出口,她便又覺得不甚妥當,仿佛自己是不愿他離開一樣……
“公主若是舍不得扶蘇,扶蘇可以……”
“本公主可沒有舍不得國師,國師就少自作多情了。”燕蒹葭冷哼一聲,神色平靜:“一想到國師要離京都,本公主便覺得自在不少,只是,不知國師可有法子,捎帶上楚將軍?”
“哦?捎帶楚將軍?”扶蘇挑眉。
“本公主覺著,這北垣正值多事之秋,要是楚將軍喪命于那方……豈不是正稱了本公主的心意?”燕蒹葭笑瞇瞇的說道。
她想置楚青臨于死地,扶蘇本就知悉,這會兒和他繞彎子也沒有必要。
“那倒是困難。”扶蘇忍俊不禁道:“楚將軍哪里是那么好坑害的?”
說著,他看了眼天色,隨即便又道:“眼下天色不早了,公主也自回府歇息罷,扶蘇告辭。”
言畢,扶蘇立即便轉身,打算離去。
“國師!”燕蒹葭喊住他。
扶蘇身形一頓,心下竟是冒出一絲揣測……莫不是她要囑咐他一路小心?
可這般想法才冒出來,下一刻便聽那道鏗鏘而秀雅的嗓音道:“國師這荷包難得不打算還給本公主?”
果然……扶蘇輕笑,淡淡回道:“這荷包,是公主贈與我的。”
說著,他也不顧身后燕蒹葭什么反應,緩步便離去了。
原地,只剩下燕蒹葭兀自一人,對著繡籃里頭一堆色彩艷麗的荷包,蹙眉茫然。
……
……
翌日一早,燕蒹葭準時來了國子監,果然,一整日下來,不見扶蘇身影,而后她著人打探,這廝的的確確,昨夜便請命,自去北垣郡探查。
心下清明,燕蒹葭便沒有再去思慮扶蘇的事情,她一轉眼,便將扶蘇拋去腦后,不過兩日功夫,便又忘了徹底。
宮中,燕靈曼的婚期也被她拖住了,燕蒹葭得知此事,倒是不覺驚訝,她知道,這個六皇姐就像是靜靜蟄伏的毒蛇,哪怕被砍斷尾巴,也是還有幾分本事的。
于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她沉下心來,漸漸適應了國子監的日子。
除了偶爾氣一氣楚青臨,燕蒹葭更多的時候是為難其他的夫子以及渾水摸魚。自從知道自己會左右尚瓊的命數以后,她便私底下不斷撮合葉芊芊。可惜這兩人就像是榆木腦袋,郎無情,妾無意,要不是葉芊芊看重尚瓊陽氣重,怕是連見尚瓊一眼,都懶得了。
百無聊賴,她還是時常流連青樓酒館,殷紅的燈籠,精美絕倫的屏風,她聽著不眠樓千金難買一曲的姽婳姑娘撥動的琴音,撐頭緩緩睡去。
“公主。”眼前,一陣煙霧繚繞,她撥開云霧,竟是見著半月不見的扶蘇。
燕蒹葭知道,這是夢境,可她也清楚,一旦自己察覺此為夢境,那么便意味著,此乃……預知夢!
心下微微緊張,扶蘇的面容也漸漸清晰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燕蒹葭覺得恍若隔世。似乎許久沒有見著這張滿是溫柔笑意的謫仙面容。
“公主此次來北垣,可有什么收獲?”他凝眸,眉眼宛若星辰浩瀚。
燭火之下,她手捻杯盞,紅唇微微勾起:“解決楚青臨這個大麻煩,算不算收獲?”
跳躍的燭光,她抬眼,攝人心魂。
“那公主……是如何解決楚將軍的?”扶蘇問道。
燕蒹葭緩緩道:“自然是……”
話音還未落下,她便聽得耳邊一聲驚呼。
“公主,小心!”
一聲驚呼,將她從夢中拉回了現實。
燕蒹葭睜開眸子,便見一把匕首飛馳而來,幾乎劃破她的喉嚨。
西遇的身影,頃刻間便沖了過來,他擋在她的面前,硬生生被匕首貫穿胳膊,鮮血的味道,瞬間彌漫。
“大膽!”他擰著眉梢:“竟敢行刺公主!”
長劍出鞘,西遇眼眸狠戾,長劍揮過,徑直便刺向了姽婳。
那匕首,是姽婳投擲,目的很明顯,就是要燕蒹葭的命而已。
“姽婳姑娘藏匿的很深。”燕蒹葭眸光漸漸冰冷:“看來想取本公主性命,并非一日兩日了。”
姽婳聞言,絲毫不爭辯,只怒瞪著燕蒹葭,卻不說話。她瞬間和西遇打了起來,冰刃相觸,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的公子,讓你來殺了本公主?”燕蒹葭幽幽道:“還是說……這次行刺,是你自作主張?”
她笑容漸漸浮現,眸底卻沒有一絲溫度。
姽婳沉住氣息,沒有回應,只悶聲與西遇對抗著。雖平日瞧著,她很是文弱,但這武藝卻極為非凡,連連接了西遇十幾招兒,倒是半分不顯弱勢。
“讓本公主來猜猜,你的主子……那什么神秘的公子,究竟是哪位。”燕蒹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眸中有冷光射出:“莫非是我們宛若圣人在世的……國師大人?”
她話音一落,姽婳手中的劍也應聲落下。
她抬頭,正要咬碎口中毒藥,便聽燕蒹葭漠然道:“卸了她的下巴。”
西遇眼疾手快,卸了她的下巴。即使吃痛,姽婳還是一聲不吭,忍著那劇烈的疼痛,額角滴汗。
西遇一掌,將她口中的毒藥打出,而后以極快的速度,點住她的穴道。
“公主,如何處置?”西遇道。
“用刑。”這一次,燕蒹葭卻是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了,她視線觸及西遇胳膊的傷,語氣沉沉:“地牢里所有最狠的刑罰,都來一遍,本公主就不信,她不招!”
“是,公主!”瞬間,便有暗衛前來,將姽婳拉走,前后不過片刻功夫。
西遇不解:“公主,難得姽婳的主子,不是國師?”
分明她是因為聽到了國師的名字,才分了心,很快被擊敗……
“還關心這事兒?”燕蒹葭瞪了眼他,語氣有些不悅:“你這手還要不要了?還不先回府,找府醫?”
即便是惱怒的語氣,也不由的讓西遇一愣。公主這是……在關心他?
可他不過是暗衛,暗衛的命,本就是為了保護主子而生。
“你是想以后本公主還要再派個人,伺候你衣食住行嗎?”燕蒹葭見他愣愣不說話,氣的不行:“趕快給本公主滾回去好好治治這胳膊!”
雖是罵人的語氣,但分明就是關懷和擔憂。西遇眸眶一紅,鐵血男兒,竟是有幾分感懷。
垂下眸子,他應了一聲,趁著燕蒹葭還沒有察覺自己的異樣,趕緊離去。
……
……
西遇回了府,處理了傷口,很快便又到了燕蒹葭的面前,但見燕蒹葭正在出神思索著什么,不由問道:“公主可是在想姽婳的事情?”
“西風回來了嗎?”燕蒹葭不答反問。
回府前,她讓西風去打聽扶蘇的情況,瞧著這會兒也該是回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西風前來:“公主!”
“打探到了?”燕蒹葭問。
西風頷首,回道:“國師此去半月,還未有音訊,聽聞明日陛下會派遣朝中大將,前往一探究竟。”
“哪位大將?”燕蒹葭挑眉:“莫不是楚將軍?”
“公主這次猜錯了。”西風搖頭,道:“是驃騎大將軍,魏峰。”
魏峰?若不是楚青臨……那為何她夢中的預知,有關楚青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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