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宸走過來,拿起繩索就要往自己身上綁,淵衛大驚失色地阻攔道:“殿下不可!下崖之事交給我等即可!此處懸崖凈深近兩百丈,懸崖之下又是深不見底的寒池,即便是無傷在身之人,想要下崖也是兇險萬分。何況殿下重傷在身,若是強行下崖,傷口必會崩裂,殿下恐有性命之憂!水淵不能沒有殿下,殿下不可冒險!”
“有性命之憂又如何?!這崖,本王是下定了!!”
軒轅宸第一次失去了理智,深邃的眸子狠戾地掃過眾人,他一字一頓地咬牙道:“攔本王者!死!”
“你的命是阿璃救下的!沒有她的同意,你沒資格冒險,更沒資格死!”面色沉郁的狄辰燮憤怒地道。
軒轅宸再次愣怔在了當場。
的確,依照他現在的情形,若是下崖,不是冒險,而是必死無疑!那她昨夜歷盡千辛為他找來的伺血羅不就白費了嗎?!
“我會親自下崖,即便她已經……”狄辰燮看著崖下,將拳頭握得咯吱直響,他頓了頓后接著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將她帶上來!”
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無力感向軒轅宸席卷而來,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頹廢和哀絕。
最終,他點了點頭。
淵崖山的這處懸崖的確很深,好在,此刻狄辰燮的功力恢復了許多,且身上并無外傷,又有繩索相助,下崖之時,倒也有驚無險。
只是,這崖底是一片深不可測的寒池,想要從這寒池中尋人,委實不易!
然而,狄辰燮卻沒有絲毫猶豫,不顧剛剛燒退的身體,憋住一口氣就一頭扎入了寒池中,搜尋起孟璃的痕跡。
這處寒池雖深,卻并未和其他水源相連接,倘若孟璃真的掉下了懸崖,他若盡力去找,理論上,是應該可以找到她的蹤跡的。
“王爺,王爺……”王管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軒轅宸尋聲望去,便看見夜淵和王管家同乘一騎,馳馬而來。
“王爺就在前面了,你再快些!”王管家督促道。
“你我二人共乘一騎,如何快得了?”夜淵不悅地接著道:“讓你留守在王府,為何偏要跟來!”
王管家聽著夜淵語氣不悅,很是不服氣地冷哼道:“我擔心王爺,自然想來親自看看!就讓你幫了這么一個小忙,你竟一路嘀咕至此!我今日可是剛救了你一命!你高熱不退,若不是服下我送來的藥能立馬好轉?”
“真正救我性命的是安樂姑娘,與你何干?”夜淵不屑道。
“那昨夜,我可是連王爺都放下了,一直守在了你身邊!”
“昨夜的事,你還敢提?!看來陛下是罰你罰得還不夠!”
“我,我昨夜不是還不太了解安樂姑娘的醫術么……”王管家訕訕道。想起昨夜的情形,背上又是出了一層冷汗。
爭論間,夜淵和王管家已經達到了軒轅宸跟前。
“可有尋到王妃的消息?”夜淵向身邊的一個淵衛問道。
那淵衛眉頭緊皺,搖頭道:“燮王殿下帶著其他兄弟下崖尋去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夜淵聽完,向軒轅宸稟告了一聲后,便也循著繩索準備下崖。
“夜淵!你要干嘛?”王管家有些惱恨地急問道。
夜淵并未理睬,只是回頭看了一下面色慘白的軒轅宸,眉目間愈發凝重,便直接下崖而去。
“夜淵!你的首要職責的是保護王爺!”
王管家朝著崖下的夜淵再次嚷道,夜淵依舊連理都懶得理他,王管家在心中又是把夜淵給數落了一遍。
此時的軒轅宸站在崖邊,注視著幽深的崖底,一言不發。
“王爺,您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王管家一臉的憂心忡忡,“王爺昨夜傷得那般重,差點就性命不保,哪怕是臥床月余怕是都難以痊愈!今日怎能出門啊!王妃失蹤,皇上已經派人尋去了,王爺就快些回王府養傷吧……”
王管家話未落音,就見軒轅宸深邃幽黯的眸子向他射來了兩道冷冷的光,那眸中之黯然,之哀絕,讓他心中發怵之余也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他家王爺對他家王妃的感情從未變過!
王管家知道自己是勸不動軒轅宸了,他早就聽說過磐石上的那首詩,眼神也時不時地瞟向那首血詩,滿是疑惑地看著軒轅宸的背影,最終嘆了口氣,難得安靜地陪著軒轅宸一起守在了崖邊。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也不知換了多少口氣,狄辰燮卻始終沒有尋到孟璃的任何蹤跡。
最終,當狄辰燮與淵衛尋遍了寒池的各個角落后,卻仍然沒有找到孟璃的任何蹤跡與線索,連池邊也無任何異常痕跡。
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只是依據她當時的身體狀況,彼時墜崖,即便崖底是寒池不是亂石,也定難以活命。
此時,這崖底找不到任何線索,或許這便是狄辰燮下崖時想要找到的最好的線索了。
至少,還可以證明,她,并未墜下懸崖,尚在人世?
甚至,還可以說明,她,輕功已經恢復,高燒已退?
狄辰燮想到這個可能,一個緊張得欲要崩裂的心,稍稍輕松了些許。
可是為何,心中總覺得有些隱隱地不安?
但是,想到某種可能,他的心底難以遏制地溢出某種情緒,慢慢地淹沒了他心中的那份隱隱的不安……
搜尋無果后,一行人準備上崖。
“阿璃并未墜過崖。”狄辰燮上崖后,對軒轅宸道。
“你,可確定?”軒轅宸的嗓音近乎僵硬,接近沙啞。
狄辰燮點了點頭,軒轅宸心中緊繃的弦只是松懈些許,看著磐石上的那首詩,深邃的雙眸依舊灰黯。
“或許,阿璃已經服下過木魂蠱血了,”狄辰燮看著磐石上的那首詩,神色不明地接著道:“她,可能真的只是心冷了,離開了。”
軒轅宸幽幽地看著磐石上的那首詩,強行壓抑著心口的絞痛。可是仍然有一縷縷的痛苦從他靈魂中抽離出來,散步在全身,織成一張黯無邊際的網,將他緊緊地困在其中。
突然,他眸中閃過一抹亮色,轉身,再次在崖邊勘察起來。
“王,王爺!你的胸口滲血了!”王管家指著軒轅宸胸口上的血跡,瑟瑟發抖,“莫不是傷口崩裂了?!這可如何是好!!!”
“快扶他回淵城找安樂!”狄辰燮驚道。
“無法確定她性命無憂之前,本王怎能離開?!”軒轅宸很是沙啞地道。
“王爺!”剛剛上崖的夜淵看著軒轅宸傷口滲出的血跡,頓時大驚失色,“王爺的傷口怕是裂開了,須馬上回淵城找安樂姑娘醫治!”
然而,軒轅宸卻像是沒聽到般,依舊在地上雜亂的足跡中研究著什么,一行人看著他這個模樣很是著急。
“王爺,安樂姑娘正在街上為那些染上高熱之癥的乞丐們施血布藥,任誰勸阻都不聽。奴才看她那個樣子,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就要倒下了。
若是王爺再晚些回去,安樂姑娘已經倒下了的話,還有誰能救王爺啊?!陛下可就您這一個兒子,水淵國也就您這一位皇子啊!王爺若有個三長兩短,怕是整個水淵國都要大亂了……”
王管家還在絮絮叨叨著,軒轅宸似是沒聽到般地繼續著自己的勘察,狄辰燮卻是聽不下去了,趁軒轅宸不注意之時,他走到軒轅宸的背后,一掌擊向軒轅宸的后頸,并將他擊暈在了當場。
軒轅宸本已察覺,但是倘若他躲避或還手,傷口必將完全崩裂,她的心血也將白費,這是他不得不去回避的結果。
“燮王!你怎可偷襲我們家王爺?!”王管家如同一只螞蚱般一下子就竄到了狄辰燮面前。
夜淵忙走上前去,將王管家揪回,并向狄辰燮拱手道歉道:“燮王殿下見諒,王管家也是擔心王爺心切。”
“夜淵!平日里王爺待你,可比待我還要好!你怎可還胳膊肘長著往外拐?!”此刻對著夜淵吼叫的王管家,全然一副毫無畏懼,義憤填膺的模樣。
“你可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能將王爺給帶回去的?”夜淵質問道。
他始終是不明白,如此糊涂的王管家是怎么被軒轅宸選中做上王府管家的呢?
“這……”王管家一時語塞,適才明白過來,趕緊過來幫忙。
狄辰燮斜睨了王管家一眼,便扶著暈厥的軒轅宸上了馬車。
淵城中,安樂不再顧及任何可能招致的后果,直接在淵城中最熱鬧的地段,施血布藥起來。
人越多,消息便會傳得越廣,越快。或許就能傳到她的璃姐姐耳中了,她的璃姐姐便能知道退燒之法,也就能脫離危險了。
雖然這場詭異而離奇的風雨傾盆而至之時,正是平日里人們的熟睡時間,百姓都在家中,并未外出。但是仍然有為數不少的窮苦百姓,因著窮閻漏屋,上雨旁風,無所蓋障,而被淋了雨,從而染上了高熱之癥。再加上一些無處容身而染上此癥的乞丐,一時間來找安樂看診的病人或家屬將整條街都擠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