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發現,所有出現過此癥之人,都被昨夜的暴雨淋過。而且他們所有的人身上都有一種淡淡的血腥味,那種血腥味倘若不仔細聞,很難發現。
安樂起初聞到時,還誤以為是沾染了宸王殿下身上的血跡所致,后來才發覺竟是從他們那些被暴雨淋濕的衣物上所散發出來的。”
“宸王也被暴雨淋過,卻沒有高燒!還有,雨水中又豈會有什么血腥味?!簡直荒謬!”
“陛下,宸王殿下沒有高燒,民女的確沒有弄明白具體為何,也不知是否是與伺血羅有關。但昨夜的那場暴雨很是離奇,雨中的確是有淡淡的血腥味。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取些雨水來細細一聞,便知民女所言非虛。”
聽安樂這么說了,軒轅禹才有所動搖,這才命人去取了雨水來。
“父皇,那場暴雨的確有些離奇。”軒轅宸似是想起了什么,“昨夜原本皓月當空,月色皎潔。可是在兒臣重傷之時,霎那間就狂風大作,暴雨滂沱,兒臣還從未見過如此瓢潑大雨。
好在,昨夜下雨之時,已過子時,百姓俱已歇下。雨停之時,天才將亮,否則,恐怕會有很多的百姓會遭此劫難!”
“皇兒這么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這雨,來勢迅急,去的也迅速。朕記得,在皇兒服下伺血羅后,外面的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頃刻間就停了下來。這雨下得,還真是幾分離奇。”軒轅禹若有所思,眸中也多出了幾分沉郁。
角落中的月妍很是驚詫,卻又不敢發表什么意見,只靜靜地站在了那里。
這時,有淵衛端著一碗雨水走了進來,恭呈到了軒轅禹面前。
軒轅禹湊近來聞,面色大變!
果然是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那股味道極淡,要細細去聞才能聞出。若不是精通醫理的安樂,向來對味道敏感,恐怕就發現不了了。
“若真是淋雨之人便會突發此癥,還不知會有多少人要遭殃了。目前又尚未找到對癥之藥,人若是持續高燒,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安樂愁眉緊鎖,雙眸有霧氣在氤氳,她想到了她的璃姐姐。
安樂不由得朝門外看了看,到目前為止,門外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父皇,兒臣斗膽懇請父皇放過那群太醫,讓他們和安樂一起,早些研制出有效的的湯藥!”軒轅宸趁機向軒轅禹求情道。
軒轅禹看著軒轅宸,不悅道:“日后,你必為帝王。身為帝王,豈可如此心軟?!”
軒轅宸以為軒轅禹不會同意,正欲再次出言之際,軒轅禹接著道:“罷了!既然你已蘇醒,朕便放過他們!只是,他們若研制不出高燒之癥的對癥之藥,他們的命,朕還是得要!”
“多謝父皇!”軒轅宸謝過軒轅禹后,轉而又對安樂道:“也多謝安樂的救命之恩!”
“宸王殿下不必言謝。救你之人,不是安樂,是璃姐姐和辰燮哥哥。”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安樂趕緊垂下了眸子。
安樂此刻的反應,令軒轅宸心頭一窒,再也顧不得軒轅禹在場了,他便向安樂急問道:“璃兒,她人呢?”
安樂還來不及回答,軒轅禹便替她回答道:“宸王妃為了救你,深夜冒雨奔至淵崖山。更是不顧危險,親自下到懸崖崖壁,用自己的血去喂食伺血羅,這才成功取來了伺血羅,救下了你。她一心待你,你日后必須好生待她!且不可再與她鬧別扭!”
說到這里,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月妍,又接著道:“朕認的兒媳,只有她一人!”
月妍不由得渾身一顫,她抬首,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璃兒和辰燮也淋雨了?那他們也發高燒了?”聽完軒轅禹的一席話,不安的軒轅宸向安樂連連發問道。
“辰燮哥哥的確已經發燒了,辰燮哥哥說璃姐姐比他燒得更厲害……”安樂終是沒忍住,淚落頰畔。
“辰燮說璃兒燒得比他還厲害?難道,璃兒至今未歸嗎?!”軒轅宸身子一僵,傷口被扯動,鉆心之痛襲來,可是他卻是毫無察覺的模樣,只一臉緊張地看著安樂。
“璃姐姐體力不支,辰燮哥哥急著回來送藥,便將她留在了淵崖山。”見軒轅宸眸中緊張之色已如濃墨,安樂哽咽著,寬慰道:“不過,陛下早已派人去接璃姐姐了,想必,想必,璃姐姐就快回來了吧。”
“若是早已派人出去,為何遲遲不見人歸?!”軒轅宸心中的不安更甚。
此時,有一渾身濕透的淵衛出現在了門外。
“宸王妃已被接回了嗎?”軒轅禹向門外之人問道。
“回,回稟陛下,”那淵衛戰戰兢兢地跪在了地上,“屬下無能!屬下們趕至淵崖山后,四處搜尋,也沒有找到王妃娘娘。只,只是……”
所有的不安在軒轅宸的心頭爆炸開來,化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只是什么?!”軒轅禹和軒轅禹不約而同地叱問道。
“屬,屬下們只是在懸崖旁的一塊磐石上發現了一首詩。”跪在地上的淵衛,不敢將頭抬起分毫,身子也微微顫抖著。
“一首詩?什么詩?!”
“誓輕風驟空落寥,
珠淚雙垂黯消魂。
何不訣離兩相別,
逍遙天下獨快活。”
聽著這首詩回蕩在空中,軒轅宸如木頭般呆住了,面色蒼白,眸色驚詫卻又面無表情。
待那淵衛心驚膽戰地將那詩念完,軒轅禹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給朕去找!即便尋遍五極天下,你們也要將她給朕找回!”
“屬下遵命!”
那淵衛急急站起,不料才走了幾步路,腳下一軟,竟是摔倒在地。
原來,他也早已發起了高燒,此刻已是體力不支。軒轅禹不得不叫來其他淵衛,再次下了一道旨意。
“玄極山,璃姐姐說過想去玄極山的。”安樂哽咽著接著道:“只是,璃姐姐說過會帶我同去的,為何要獨自一人去了呢?!璃姐姐也發起了高燒,這高燒普通藥石無靈,若不能及時找到她,恐怕璃姐姐會兇多吉少!”
軒轅宸聞言起身,想要下床而去,軒轅禹忙將他攔住,“你昨夜才受重傷,今日豈可下床?!你放心,朕會命人封鎖去蜃焱國玄極山的所有關口,并讓所有淵衛同時出動去將她找回!”
“兒臣今日醒來,已覺精神了些,想來應是無礙了,兒臣想現在去淵崖山那里查探一翻。”
“不到一日,傷口豈會愈合?傷口若不愈合,你豈能無礙?”軒轅禹再次阻止了軒轅宸后,幽暗深邃的眸子帶著幾分探究,凝視著軒轅宸,“你竟然如此在乎她,為何單因旁人之故,屢次讓她傷心?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并無隱情!”軒轅宸突然冷靜了下來,“但倘若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險,兒臣恐怕會抱憾終身!不過這并不是因為她是兒臣的王妃,而是因為她是為了救兒臣之故!”
“她為了你,連命都不顧了,難道,這樣還不能挽回你的心嗎?!”軒轅禹語氣憤怒地質問道。
軒轅宸似是默認般地低頭不語,軒轅禹便接著道:“罷了,罷了,你若真的心中已無她,朕也不想再逼你。只是,宸王妃之位只能是她,只要你能讓朕早些抱到小皇孫,延續水淵皇脈,朕也就由著你去了。”
“父皇,此刻她還生死未卜……”
軒轅宸話才說了一半,便聽到屋外傳來狄辰燮不甚響亮的嚷嚷聲。
“你們給本王閃開!……軒轅宸!你一定要派人馬上去找回阿璃!她……”狄辰燮奮力推搡著淵衛行至門前,才發現了坐在塌前的軒轅禹,便躬身行禮道:“參見陛下!陛下,宸王妃為取伺血羅,失血過多!她高燒之癥非常嚴重,還請陛下多派些人前去尋她!”
“她是我水淵國的太子妃,朕自會派人找到她!燮王就不用掛記了!”軒轅禹眉目肅然地道。
“是本王將她留在了淵崖山,她才會失蹤。所以,她的失蹤,本王也有責任,本王不能坐視不管。她,本王也會親自去找。”狄辰燮向軒轅禹行了行禮后,便欲轉身出門。
軒轅禹幽暗深邃的冰眸中,剎那間冷意翩飛。
他正欲開口之際,安樂上前向狄辰燮勸阻道:“辰燮哥哥,你的高燒之癥,極為兇險。還未找到對癥之藥前,你還不能出去。”
“阿璃的情況比本王更加兇險!本王必須馬上去找到她!”
“不行!璃姐姐已經失去消息了,安樂不能再讓辰燮哥哥有事了。目前退燒之法尚未找到,辰燮哥哥高燒不退,不能出去!”
見安樂少見的執拗起來,軒轅宸的面孔隨著心臟一下下的痙攣而變得愈發地蒼白。
這高燒之癥必然是兇險萬分,那他的璃兒……
記憶飛速地回轉到了淵崖廟的一日。
那一日,還是好奇孟璃到底求了什么簽的他,來到了淵崖廟,并找到了為孟璃解簽的師太。
那師太卻不肯透露半分,且還讓他也抽了一支簽。
他的璃兒告訴他,她抽中的是一支上上簽,可是,他抽中的,卻是一支下下簽。
那師太說他心愛的女子會因他而死。
他不信,他軒轅宸想護的女人,怎會護不住?可是在得知他的父皇可能會對她不利時,他還是無可遏止地害怕了,即便理智的分析在告訴他,不必擔心他父皇會傷害她。
如今,這簽文是要靈驗了嗎?
她真的要因他而死了?
漫天的惶恐徹底地淹沒了他。
“關于這退燒之法,民女這里倒是有些想法。”突然說話的,是在角落處靜靜地站了很久的月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