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華,你有弟子嗎?”陶瑤起身,盈盈邁步走到擎華身邊:“我看著小狐貍倒有幾分眼緣的。”
小狐貍面上一喜。
擎華默不作聲,眉頭卻是鎖了起來。
“上仙……”小狐貍怯生生地看著擎華,復又看了一眼陶瑤:“這位仙子是……是師娘么?”
擎華老臉一紅,陶瑤笑意恬淡:“你還真會順桿子爬呢。”
“本座不收徒。”擎華淡淡地說著:“你雖有一顆向道苦心,但法緣不在我處,自去山中好生修煉則個。”
“我……”小狐貍淚眼汪汪。
“擎華,你宮中冷情,三山五岳也無戒令仙人天女不許下凡收徒。”陶瑤柔聲道:“如今四境妖邪橫行,小狐貍這點道行怕是出了這山便被某個大妖擄走作了爐鼎。”
“你既然已經出手搭救過她一番,又怎見得她落入虎口,再去危害百姓呢?”
擎華沉吟片刻,復又傳音給她:“陶瑤,你明知這小狐貍和那竹葉青有瓜葛,我既然已經錯救了一次,又怎能再一錯再錯?”
“可未必呢,你忘了白天見到買賣兩腳羊的一伙人?”陶瑤欣慰一笑,暗中回應。
“傍晚時候送張慶生一家人出城不久,城門口的老樹就告訴我,那兇煞漢子收了攤位,散了金銀,方才我更是得到消息,他們已經準備護送剩下的百姓離開青州城了呢。”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過則改之。這是師父當年所言,竹葉青被我雷法打傷了四百余年,現如今無意間得你搭救,想必也是她的一番命數。”
“張慶生用一條臂膀換來了百姓生機,你用一朵青蓮換來了一條竹葉青從此向善,再收一只小狐貍傳道授法不也可行么?”
擎華聽著,微微一笑,柔和溫暖的目光看著陶瑤:“陶瑤,你變了。不再是那三山五岳上什么都不懂的陶瑤天女,你有一顆慈悲心。”
“哼!”陶瑤嬌哼一聲,嘟著嘴轉頭不再理他:“現在承認三山五岳的仙人是怎么說我的了?”
“咳咳……”擎華尷尬不已,看著小狐貍目光閃爍:“既然有天女為你求情,本座便許了你。”
小狐貍大喜,霧氣一閃,一個白裙少女俏生生地跪倒在地:“弟子狐女,給師父師娘磕頭!”
“我可不是你師娘。”陶瑤連忙側身避開一禮,俏臉通紅:“切莫亂講。”
“啊?”白裙少女驚訝地抬起頭,一雙碧如春水的眸子里滿是歉然:“是是!狐女知錯了,還請天女莫怪。”
“起來吧。”擎華搖搖頭,卻是沒有回應這個話題的意思:“你可有名字?”
“弟子沒有名字呢,不過我們狐家化作人身后都姓胡……”白裙少女:“我家中父母早亡,卻是沒有給狐女留下名字。”
“如此……”擎華皺眉:“那為師今日就賜名給你,日后你就叫……”
“素昕。”見他沉吟思量,陶瑤忽然開口:“素白的素,昕旦的昕。”
“素昕……”白裙少女細細念著二字。
“好!”擎華品味一番,欣然點頭:“便叫素昕,還不謝過陶瑤天女?”
“是!”白裙少女對陶瑤跪倒:“弟子胡素昕,拜謝陶瑤天女賜名!”
“既已入了我門下,我便先告知你我的出身來歷。”擎華揮手撒手一片清光,地上憑空出現三個蒲團:“我乃三山五岳戰神宮主人,擎華戰仙,執掌周天刑法生殺。”
復又一點陶瑤:“這位是百花宮宮主,陶瑤天女,執掌天下普天草木。”
“呀!”胡素昕驚叫一聲,效益旺盛:“素昕真是天大的福分,居然拜入了三山五岳第一戰仙門下,謝師父開恩!”
說著便在蒲團上換了個姿勢,又要下跪。
“不必如此。”擎華攔住她:“為師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你日后行事不有違正道即可。”
“是,弟子知曉。”
“為師和陶瑤天女在人間尚有要事,你且在此山中安身,待為師忙完便回來接你。”擎華指尖亮起一點蓮花狀的微光:“屆時帶你回三山五岳,再另做安排。”
言罷屈指將那點微光彈入胡素昕眉間,居然化作一朵細小的青蓮。
胡素昕只覺得眉心一熱,體內妖力順流而上,經過眉心青蓮印記流出后,居然變得凝練精純。
她一驚,又是一喜。
“多謝師父厚賜!”
這一禮,擎華卻是受了下來。
“素昕,我且問你。”陶瑤挑弄著篝火,淡淡開口:“之前和你一起的那條竹葉青呢?”
胡素昕嫩白的小手頓時捏緊了衣角。
“為師也正想問及此事。”擎華大袖撩起,重新拿起了烤魚。
“師父……陶瑤天女……”胡素昕一張小臉皺巴巴地回應道:“那竹葉青聽聞我想要拜師,便與我辭別遠遁深山了。”
說著,還暗自嘀咕了一句“好不容易有的一個朋友”云云。
陶瑤和擎華對視一眼,暗自傳音過去:“我此次下山,那條竹葉青未必知曉,想必它就此離去,只是不想和三山五岳扯上什么關系。”
擎華對胡素昕笑笑:“你且起來,不必跪著了。”
同時傳音給陶瑤:“如此甚好,不然我必出手斃掉它。”
陶瑤柔美的嘴角這才挑了起來,擎華暗中松了口氣。
“素昕,你既然拜了師,我與擎華也是好友。”她笑盈盈地看著拘謹成一團的小狐女:“這見面禮自然是少不了的。”
說著,纖長素白的手指點出,一朵通體閃爍著粉白色光暈的桃花飛出,沒入胡素昕額頭消失不見。
“我師承上清宮清馀道尊,我上清宮一脈多有妖修,這是一門制作符簡的小手段。”陶瑤微挑下巴,每次說起清馀道人,她心頭都是一片火熱。
“這門符簡如果修持得好,可謂變化萬千,全憑借施法者心念而為之。與你們狐族一脈的制幻天賦,堪稱絕配。”
胡素昕大喜,拜謝陶瑤后就迫不及待地閉上眼睛細細感悟了一番。
“這門術法將來你用,不如就稱‘青眼玉面狐符簡’罷!”說到這里,陶瑤忽然聲線清冷:“但如若你將此符簡之法用作害人……”
“定斬不饒。”擎華一字一頓。
胡素昕斂襟下跪:“謹遵師命,弟子斷不敢借助所學為禍蒼生。”
擎華與陶瑤相視一眼,微微一笑。
夜色已深。
陶瑤連月來的操勞過甚,再加上拗著性子不肯使用禁制抵御四境之內的生靈怨氣,仙體和真元雙雙損耗。
在教授完胡素昕符簡運用修煉之后,她便進到擎華搭建的帳篷中睡下。
擎華在外看著篝火,一旁胡素昕正襟危坐。
“你若累了,便自去休息。”他閉目盤膝:“卻是不用在此陪著為師。”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陶瑤天女不喜生人,你們二人身份也懸殊過大。雖都是女子,但你也不好去她賬中,為師再為你搭建一個可好?”
“弟子怎敢勞煩師父大駕,弟子……弟子在這里陪著師父就好呢。”火光中,胡素昕一張俏麗的臉龐透著一絲嫵媚。
“師父……是不想弟子陪著么?”她低頭,微微抬眼看著擎華。
“你毒傷剛好,還是要多多休養才是。”
“師父,弟子今日得入仙門,有些激動了……”
擎華又怎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心想這小狐貍以前怕是沒有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如今忽然一下子得了天大好處,心潮澎湃也是在所難免。
想到這里,他微微一笑,睜開眼睛看了胡素昕一眼:“罷了,你有什么想說想問的,但講無妨。”
胡素昕驟然一笑,嬌聲道:“謝謝師父!”
“莫驚擾了陶瑤天女休息。”擎華微微皺眉。
“師父……您和陶瑤天女來人間是……”胡素昕怯生生地開口:“是下界除妖么?”
擎華搖搖頭。
“我以前聽道長們說,天人是不用休息的,陶瑤天女病了么?”
擎華愣了愣,依舊搖搖頭。
“師父……我日前在聽到青州城外聽那些人圍城的人在議論說三天后午夜屠城。”胡素昕低垂的眼簾中閃過一絲光亮:“算算日子就是今晚了。”
“師父,屠城是要殺人么?”
擎華霍然睜開眼睛,青袍無風翻飛:“屠城?!”
他雙眸中精光四射,身體四周憑空凝聚朵朵青蓮,蓮心內居然是一柄柄小小的青色寶劍。
殺氣凌厲,周圍氣溫驟降。
胡素昕滿臉蒼白的跪倒在地,再也不敢看擎華一眼。
他長身而起,回頭看了帳篷一眼,收起意象壓低聲音:“你可有聽錯?之前不還只是圍而不攻么?”
說著,他劍指點出,一朵青蓮將陶瑤所在的帳篷包裹,隔絕了外界所有動靜。
“師……師父……”胡素昕嬌軀上爆出陣陣冷汗:“弟子只是路過那里,偶然間聽到的……個中真假弟子不知……”
話音落。
青州城方向火光大盛,因為距離太遠,卻是還沒有任何慘叫聲傳來。
擎華周身爆出凌冽劍氣,瞬間攪得方圓十丈內寸草不生。
“為師去看看。”他掐出一個法訣,將胡素昕送入青蓮結界內,并傳音過去:“如若生靈涂炭,必有大妖趁機興風作浪,你且在青蓮結界中待著,但不可進入帳篷。”
青蓮妙徑遁法全力施為,沒等胡素昕反應過來,他人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