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只是個外科醫生。”
但有一點,靳北辰可以很確定的,那就是——
“骨癌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就算現在治好了,以后也會有復發的可能。”
就是說,不要抱有太過期冀的想法。
雖然現在暖暖的身體,還沒有產生對藥物的排斥,但這并不代表,以后不會。
“她很喜歡你。”
“當然,因為我對她好。”
這個“她”,說的是暖暖。靳北辰笑意如謙謙君子那般,直言不諱,那孩子的確是很喜歡自己。
孩子不都是這樣么,誰對她好,她便就喜歡誰。
誰對她不好,誰總給她冷臉色看,她便就討厭誰。
靳北辰屬于前者,而慕衍深是不是后者,就要看他現在怎么做了。
慕衍深執杯的手握緊幾分,薄唇輕抿,那深深的不悅之意,靳北辰豈會看不出來。
卻是越這樣,靳北辰心中就越發得意。但得意過后,又只剩下自嘲。
再喜歡又如何,他始終不是暖暖的爸爸。
別人的女兒,慕衍深的女兒。
別人的女人,慕衍深的女人。
而他,一直以來都不過是個局外人。五年前,不慎插足,如今也該全身而退了。
只是,再多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倘若如今歡顏愛的人是他,那么靳北辰就算是拼盡一切,也不會放手的。
可惜,沒有如果。
……
暖暖現在有了看護,又住在這么好的病房里,的確是讓清歡不用再擔心很多事。
梁情走了后,她就問了暖暖,那個叔叔有沒有說什么。
小丫頭搖了搖頭,嘟囔著:“那個叔叔好奇怪哦,都不怎么說話,一直看著暖暖。”
末了,暖暖又咧嘴笑道;
“叔叔是土豪嗎?”
土豪?
“誰教你說的這個詞?”
“梁情阿姨啊。”
“……”
就知道是梁情教的,好的不教盡教一些壞的。
“那你知道土豪是什么意思嗎?”
“嗯……就是可以買很多很多東西的意思!”
清歡語塞,末了點點頭,也算默認了。
“我喜歡這個叔叔。”
說著,暖暖抱起一旁的玩偶和芭比娃娃,可想而知,她的喜歡,是介于這些玩具的基礎上的。
暖暖本來就很容易被討好,有的時候清歡都懷疑,她就是遇到了壞人,被別人一顆糖果,都會哄得當成是好人呢。
“你不是之前還說,不喜歡他么。”
“唔,現在喜歡了。”
女孩眼珠子轉了轉,水靈靈的,帶著光芒。
喬清歡:“……”
……
回了慕家,就聽到芳姨的聲音傳來:“喬小姐吃過晚飯了嗎?”
“恩。”
在醫院里,陪暖暖吃了點。末了看了眼樓上的房間,問道:“慕先生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
“哦。”
還沒有回來,她去醫院也沒見到人,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也不知道他今晚還會不會回來。
兀自上了樓,去了浴室,只想把一身的疲憊給洗去。
躺在浴缸里,想到的是白天顧靜綰說的話。雖然并不好聽,可現在仔細想想,好像也是無法避免的問題。
她難道,要一輩子都做慕衍深的情人嗎?
以前總期盼著,這個男人會有膩了她的那一天,然后她能全身而退。
可現在看來,好像事情已經偏離了自己所能掌握的軌跡了。
她對慕衍深的心思,變得很復雜。似乎成了一種不好的習慣,習慣他存在于她的世界里的習慣。
靠著浴缸,竟然睡著了。
她最近啊,總做一些奇怪的夢。
就像此刻,她夢到自己走進了監獄里,被囚在了一個白色房間里,看到墻角蜷著一個背影。
緩緩朝那背影走去,只聽到那細細碎碎的聲音,幽幽傳來——
“他會來,他不會來……他會來,他不會來……”
那白色的墻壁上,寫滿了字,有工整的也有凌亂潦草的字跡。
突然,那個正在寫字的人止住了手上的動作,背對著她,低下頭聲音沙啞:“他不會來了,永遠不會來了。”
這個女人,這個背對著她的女人,到底在說什么。
清歡很想開口問出聲,但發現自己就像是個透明人那般,說不出聲音,旁人也看不見自己。
那個蜷在墻角的人站了起來,而后轉過身,從她面前擦肩而過。
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容顏,喬清歡震驚之余,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顧歡顏!
顧歡顏,怎么會出現在她的夢里?
這里,是監獄……天吶,她只想快點醒來!
“我等不到他了……”
女人細微的聲音中,夾雜著的悲涼,又有幾人能懂呢。
不是愛的太深,又怎么會被傷得更深?
她等不到的那個人,是慕衍深嗎?
“清歡。”
是誰的聲音,由遠及近。
緩緩睜開眼,是在溫暖的浴室里,引入眼簾的是那人熟悉的深眸。
她,就這么躺在浴缸里,睡著了?
慕衍深回來就敲了浴室的門,但沒有人回應,進來就看到靠在浴缸邊緣睡著的女人。蹙著眉目的模樣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一般。
等等,她現在……可是躺在浴缸里!
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抓一旁放著的浴巾。
那人的動作卻比她快一步,把她的身子從水里撈起來,裹上浴巾,打橫抱起直接抱出了浴缸,走出了浴室。
浴缸里的熱水早已經涼了,她的身子也有些涼意,但他的懷抱,卻很溫暖。
淡淡的酒香味,她嗅到了。
他喝酒了?應酬么。
躺回床上,她扯過被子遮蓋住自己。這才敢抬起眼睛,正視眼前的男人。
見他也看著自己,目光不曾一轉,狹長深諳的眸子里披上了一層迷離之色。
昏暗的燈光之下,幾分深沉幾分薄涼。
“你……”
話到嘴邊,卻又止住。
她應該怎么開口問他呢,似乎還沒從剛才那個夢里回過神來,男人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慕衍深今晚,好像不對勁。
原本想問的那些話,也沒了機會說出口。
“慕先生……”
“叫我慕衍深。”
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叫他的名字。
不管是生氣的時候,開心的時候,亦或是現在這種時候。
而喬清歡卻克制的沒有再出聲。
直到結束,他都緊緊扣住她的身子,不肯松開半分。
清歡想從他懷里退出來,卻被腰身上那大掌桎梏住,動彈不得。
抬眸看著他,無言沉默。
剛才的夢,讓她開始后怕了。
夢里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呢。
一個人沒有過去的記憶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沒準下一刻,你就會變成任何人。
不管那是自己臆想出來的畫面還是曾經真實存在過,喬清歡都不得不往最壞的方面去想。
“在想什么。”
看出女人眸中的迷惘,慕衍深撥開遮擋住她臉頰的長發別在耳后,這樣的動作行為親密而又習慣。清歡盈眸劃過一抹輕顫,隨即想到了白天的事,說道:“是關于暖暖的事,你……”
字音卡在喉間,女人止了音,她要怎么問呢,問他為什么突然給暖暖換了病房,還請了看護?
還是問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這么突兀的問出口,會不會顯得自己太過無禮?
“你是想問,為什么突然對她好。”
卻是男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那點心思,也是,畢竟之前自己對那個孩子的態度,一向冷漠。
換做任何人,都會覺得今天他所做的這些事,是另有目的。
“……恩,慕先生之前不是不喜歡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