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言夏夜有氣無力的樣子,厲云棠轉身換了個方向,邁開長腿往廚房走去。
“廚師大概下班了,我記得冰箱里有速凍水餃,煮那個怎么樣?”
“嗯嗯。”
意識到似乎可以坐享其成,言夏夜樂顛顛的跟上去,和厲云棠一同來到廚房。
秦家的廚房和這幢別墅一樣,處處都是豪華到夸張。
厲云棠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言夏夜乖乖坐好,他本人則挽起袖口,打開冰箱搜索一番,找到了一袋冷凍水餃,順便拿了個顏色誘人的蛇果,洗好切塊后裝在碗里,遞給那個眼巴巴的小饞貓:“慢點吃,有些涼。”
言夏夜美滋滋的接過小碗,拿叉子嘗了一塊,很滿意舌尖縈繞著的甜美和清香。
本著不能一個人吃獨食的高尚情操,她重新插起一塊,走到厲云棠身邊,旁觀了一下他的工作。
厲云棠正忙著拿鍋子燒開水,兩只手都沒有閑暇。
看在男人是在為了她下廚的份上,言夏夜不大自在的把蘋果遞到他性感的薄唇邊:“啊——”
這體貼的舉動令男人輕笑著睨了她一眼,啟唇吃下了那塊蘋果,“味道不錯。”
“對吧。”很想把好吃的和他一起分享,言夏夜就這么捧著碗站在他身邊,戳起一塊蘋果喂給自己,再戳一塊送到他唇邊。
或許是寂靜的夜晚總是容易讓人感傷,言夏夜忽然有些失落,咀嚼著的蘋果都不那么香甜了。
醫院中的一幕幕重新回到腦海,她從未想過和任何人傾訴她的難過,卻不代表她沒有傾訴的沖動。
而那些沖動積蓄的久了,她情不自禁的喚出他的名字:“厲云棠。”
“嗯?”
“今天下午,我去醫院見了……言母。”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過去的家人,言夏夜黑白分明的水眸黯淡下去,心不在焉的戳著碗里的蘋果,第一次試探著把心里的委屈向某個人傾訴:“她把我當成言水柔,說了一些話……我可以說這個嗎?會不會讓你覺得煩?”
也許因為厲云棠自帶高大上的氣場,這些家長里短的小事在他面前好像特別上不得臺面,再加上言夏夜向來是自力更生的性格,更加羞于開口。
“不會,我在聽。”
簡單的給予回應,厲云棠把裝滿水的鍋子放在爐灶上,蓋上蓋子等著煮沸。
言夏夜失神的望著鍋底不斷漂浮起來的小小氣泡,似乎周圍一切都離她遠去,連思維都跟著放空,訥訥自語般道:“我以為我不會難過,但我真的好難過,就算明知道那只是言水柔的母親,可我竟然還是很在意她對我的看法。”
回想起言母的殷切叮囑,言夏夜心底泛起苦澀,委屈的鼻尖發酸,嗓音帶了點微微的哽咽:“在言家生活這么多年,我一直按照言母的期望活著,盡力讓自己變成對家里有用的人,為的不過是她能像對待言水柔那樣對待我,到了現在才發現錯的離譜,我費盡心機想要的母愛,對我而言,早就不存在于這個世上了。”
厲云棠低頭看著她強忍著難受的小模樣,俯身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抬起手臂將她圈進懷里,“告訴我,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言夏夜蔫巴巴的垂著小腦袋,額頭抵著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呼吸間盡是他身上悠然的冷香,“是不是我太作了,畢竟早就過了小孩子的年紀,應該像個成熟的大人那樣淡然處之。”
“這不是你的錯。”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她柔軟的發尾,厲云棠不大習慣如何安慰別人,只是雷厲風行的給出他的處理辦法:“如果你不介意是否虛偽,我可以讓言母扮演你想要的角色。”
既然言母口口聲聲在意的都只有言水柔,那么她的弱點也再清楚不過。
身為江海大名鼎鼎的厲二爺,厲云棠處理問題自有他的方式,比起過程更看重結果。
“你該不會是打算用言水柔威脅她,逼著她來愛我?”
言夏夜對這個建議啞口無言,隨即難掩悲哀的笑出聲來:“不要,我還沒有可憐到那個地步。”
“可是你不開心。”輕輕把她從懷里拉出來,男人沉沉的黑眸對上她的眼睛,“如果你不滿意我的做法,可以告訴我你的打算,不要因為這種小事不開心。”
言夏夜猝不及防的撞入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眸,心跳控制不住的亂了節拍。
明明厲云棠是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卻還有時間替她出謀劃策……好像她開不開心,真的是很重要,很值得在乎的事情。
心臟軟的宛如浸透了水的海綿,言夏夜半晌沒有開口,生怕有些情感太過喧嘩,她無力自控。
短暫的沉默過后,鍋里的水沸騰起來,水霧層層疊疊的溢出,倒是給了言夏夜一個轉移話題的好借口:“可以下餃子啦。”
“嗯。”
男人微微頷首,松開環抱住她的手臂,拆開包裝袋把其中白白胖胖的餃子丟進鍋里,俊美的眉眼在水汽下有些看不分明,只能聽得出他話里似真似假、令人沉醉的寵溺:“你無需顧慮太多,我總能讓你得償所愿的。”
這種話若是由其他男人說出口,肯定是不可一世的吹牛。
但厲云棠的身家、城府、睿智都給這句話增添了無上的保障,他幾乎從未給過什么人承諾,因為他的承諾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言夏夜深深吸了口,清美的小臉浮現出我見猶憐的笑靨,“真的沒關系,我和言水柔之間的確有很多事沒來得及解決,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會求你幫忙的。”
厲云棠若有所思的凝視她眉眼間的落寞,沉默一瞬后不再強求:“好。”
“啊,餓死了餓死了,你猜這餃子是什么餡的?”俯身趴在寬大的理石灶臺上,言夏夜十分期待的看著餃子在鍋子里起起伏伏,“我猜是香菇的!”
“我猜不是。”厲云棠觀察了一下火候,配合著她胡鬧:“要不要賭一賭?”
“好啊,賭什么?”骨子里充斥著冒險的天性,言夏夜明知道她贏過厲云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卻還是好勝心起,“如果我賭贏了,你可以把這個月的十六號空出來,一整天留在家里嗎?”
她好不容易才從沈愛莉那要來厲爺爺生前的貼身懷表,就是等著作為厲云棠的生日禮物送上。
說起來,沈愛莉雖然答應她會想辦法讓厲北城和她離婚,但是看厲北城今天的表現,顯然還是對她賊心未死,估計沈愛莉的工作不怎么成功。
“十六號?”
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日期,厲云棠想不起來這個日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義。
只記得那一天是星期日,也許是云朵那小子拜托夏夜,想要一起出去玩也不一定。
“對啊,十六號。”看不出厲云棠有沒有猜到她的企圖,言夏夜望著男人的眼神有些飄忽,臉頰染上微微的熱度。
她從未主動給任何男人慶祝過生日,不大確定這是否屬于情人的專利。
不過她發誓沒想什么下流的事情,只是想選一個最佳時機,把原本該屬于厲云棠的東西物歸原主,僅此而已。
“一整天大概不行,我會盡早處理完公司的事。”回憶了一下燕九工作日志上排得滿滿的日程表,厲云棠在心里沒什么歉意的將其勾掉大半,拿勺子舀了一只水餃,遞到言夏夜手里,“嘗嘗,秦老對香菇過敏,所以它一定不是香菇的。”
言夏夜鼓起臉頰朝著餃子吹氣,啊嗚咬了一口。
品嘗著口中鮮甜的蝦肉,她無可奈何的覷著永遠智珠在握的男人,“這是犯規有木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厲云棠探手很自然的拿過她的勺子,吃掉了剩余的一半水餃,老神在在地道:“你沒聽過那句話么?”
言夏夜呆住,不知道該不該為男人的舉動感到驚愕,有點混亂的問:“什么?”
“最了解你的,永遠是敵人。”
慢條斯理的關了火,厲云棠拍了下言夏夜的小腦袋:“別愣著,去拿盤子過來。”
“噢噢。”
答應著轉身走開,言夏夜拉開碗櫥,從中挑了個看上去最可愛的盤子回來,總覺得她似乎無意間聽到了很重要的事,“厲云棠,你是秦老的敵人么?”
“過去是,現在應該是合作關系。”
姿態優雅的把餃子撈起來裝進盤子,厲云棠半點不覺得這種立場的轉換有什么問題,“既然秦家由你接手,那么這種合作關系會一直維持下去,只要你愿意。”
諾大江海,每天都有無數大佬想方設法的和厲云棠搭上關系。
要是讓他們聽到厲云棠親自送上門,還紳士無比的事先征求一個小女孩的同意,八成會氣得當場暴斃。
“……真的可以么?”
雖然不了解商場上的事,言夏夜起碼懂得基本常識。
比如化敵為友這類峰回路轉的展開,通常只能在故事里看到,現實中還是不死不休比較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