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琴。”他連連點頭。
“不愧是內行,不用我跟您多說,您是識貨的。”老板很得意。
“我再試試。”他說著就坐到了琴凳上,調了調音后就開始演奏,竟是肖邦的《離別曲》。我的心一沉,他怎么彈這首曲子?
但是毫無疑問,他彈得太好了,雖然這是首不祥的曲子,但店內的顧客和店外的路人還是被悠揚傷感的琴聲感染,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只有我木頭般杵在那兒,《離別曲》?第一次聽他彈琴竟然就彈《離別曲》,什么意思?!
“怎么了?不舒服嗎?”耿墨池看著表情呆滯的我問。
“為什么彈這首曲子?”我失神地問。
“告慰死者。”他直直地看著我,鎮定自若地說,“希望他們能安息,因為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忘了他們,忘了過去,未來的日子只有我和你……”
“未來?”我的嘴角一陣痙攣,“我從未想過我還有未來!”
“怎么沒有?只要你下定決心,未來的路就在你面前。”
我說不出話了,眼淚霎時間盈滿眼眶。我真的還有未來?耿墨池拍拍我的肩膀,轉過臉吩咐老板,“就這架了,送到我的公寓去,款我馬上刷給你。”
“行啊,我馬上安排人給您送過去,謝謝您照顧生意啊。”老板喜不自禁。
“不客氣,老朋友了。”耿墨池說。
出了店門,我一路無話。耿墨池走在我身邊,不時地拿余光瞟我,“你冷不冷?”他握了握我的手,想必我的溫度讓他動了惻隱之心,他停下來,溫柔地將我大衣的紐扣一顆顆扣上。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很自然,就像給自己扣紐扣一樣,那樣溫暖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我。
我感覺自己在融化,好像為了讓我融化得更徹底,他輕輕一帶,將我自然地擁入懷中。他緊緊擁著我,把頭埋在我的發絲間舍不得放開。
我閉著眼睛,心里一陣撕裂的痛,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多么孤獨啊,過著人的日子,卻活得像個鬼,沒有歡樂沒有陽光,總是被周遭的一切深深地傷害,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一縷陽光,如此溫暖地照耀著我,多少年來,從沒有人讓我感覺這么溫暖過,從沒有!
所以那一刻我真希望時間停止,因為擁在一起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以至于分開時,我竟然舍不得,把手揣在他風衣的口袋里,一路就那么被他揣著走,最后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兩人所走的方向不一樣,必須分手道別了。
“很抱歉,今天沒開車,不能送你。”他笑著說。
“沒事,你回吧。”我朝他揮了揮手,就迎風走到了馬路的另一邊。
他好像也舍不得,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在馬路那邊看著我。我又揮了揮手,他還是沒動,目光穿過車輛人流在我的身上游離。兩個人就都不動了,仿佛我們中間隔著的不是馬路,而是一條奔騰的河,我們隔岸相望,雖然看不清對方面部的表情,但我們都不愿就此在對方的視線中消失,因為人世間有太多的變數,誰也不知道此刻消失后明天還能不能再相見。
而我看著馬路對面的耿墨池,幾秒鐘的時間,突然就有了決定,我掏出手機給他發短信:“天氣好冷,連個暖被窩的人都沒有。”
他低頭看著短信笑了起來,片刻后回信:“天氣是很冷,我也差個可以抱著的暖爐。”
我心底涌起說不清的甜蜜,想了想,馬上回過去:“那我們就相互取暖吧,一起過元旦?”他收到信息后顯然喜出望外,立即回復:“OK!我們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