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模樣生動得緊，看得楚厲珩心頭一刺，卻還強裝鎮(zhèn)定的開口：“鎮(zhèn)邊將軍戰(zhàn)功赫赫，功勛卓越，賜將軍府府邸，良田百畝……”

這封賞豐厚異常，遠超出趙瑜的預料，找了一圈沒找到趙振的身影，他仰頭朝楚厲珩看去，冷不丁聽見一句：“今追封鎮(zhèn)邊將軍趙振為護國大將軍，官居一品！其弟趙瑜才華橫溢，升吏部侍郎！”

追封，乃人死后給的封號。

兄長凱旋大勝歸京，怎會用上追封二字？

趙瑜在心底反駁，殿外的宮人已開始高聲復述楚厲珩方才的話，值守在宮門外的宮人個個接龍似的高聲呼傳，不多時，一隊整整齊齊腳步聲踢踏而來，氣吞山河。

金絲楠木做的棺木，是皇室宗親死后才會有的禮制。

棺木周身為黑色，內(nèi)里用金粉粉刷，鋪著上好的絨錦和秘制藥丸，可保尸身百年不腐。

十個人抬著沉重的棺木一步步走入朝堂，個個穿著锃亮的銀色盔甲，背脊挺直，頭上卻纏著白色孝幡，步子整齊劃一，一聲一聲重重的捶在趙瑜心頭。

身體搖晃著，如墜冰窖，有些站立不穩(wěn)，張了張嘴想叫這些人停下不要過來，喉間卻涌上腥甜。

眾人走近，在他面前停下，抬著棺木沉聲高呼：“將軍，末將送您回家！將軍，末將送您回家！”

鏗鏘有力的高呼在朝堂盤旋，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扉。

趙瑜只覺胸口氣血翻涌，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不會的，兄長才托人送了羽墨給他，之前的折子說的他已平復叛亂凱旋歸京，甚至半個字都沒提他有負傷，這棺材里的人不可能是他！

“請將軍回家！”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將棺木卸下。

棺材沒有蓋棺，放在地上以后，趙瑜很輕易地看見上面覆蓋的黑色旗幟。

黑旗是特別清洗過的，早已破舊不堪，只堪堪蓋住棺中人的上半身。

金色鎧甲泛著冷光，仍殘留著其主人威風的氣勢。

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趙瑜呼吸不過來，可滿朝文武，無數(shù)眼睛看著他，叫他無處可躲，無路可逃。

眾人齊聲跪下：“請趙大人接將軍回家！”

那聲音振聾發(fā)聵，像是長眠于邊關(guān)的萬千將士的呼喊。

趙瑜又往后退了兩步，腳跟抵到登上龍座的臺階處，像是猛然驚醒一般，他扭頭急切的看向楚厲珩，脫口而出：“陛下，你親口允諾臣會保臣兄長無虞的！”

他說得那樣急切，像是溺水的人死死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放。

陛下，您答應(yīng)過臣，會保臣兄長無虞，您是九五至尊，不會食言的！臣那樣相信您，您怎能食言？！

他快要窒息而死了，這個時候只有楚厲珩能拉他一把。

可在他滿心的希冀之下，楚厲珩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

“愛卿，節(jié)哀！”

愛卿，節(jié)哀！

這四個字是他唯一能給出的答復。

趙瑜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身后的人還在催促：“請趙大人接將軍回家！”

像極了那日在刑場，催著他下令監(jiān)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