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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天際穿云萬里,直撞過百座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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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被那道從天而降的神人光柱給劈了個措手不及,或者說他根本無從躲避,然后就像是被那九天之上的神人扔石頭,扔垃圾一樣,給將他直接扔出去幾千萬里之遙,鳶鳥還沒覺得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的這么徹底。
當時他飛在半空中,就猶如那轉瞬千里的飛劍一般。
耳畔有風呼嘯,吹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嗖嗖之音響不絕于耳。他那一身本就經受重創所剩無幾,關鍵時候還時好時壞的修為,在這個時候,似乎那時好二字全然被那神人給封禁了一般,連帶著將他那還算不錯的傍身氣運,也一同封禁,或是被那神人給私自收入囊中,化為己用。
給鳶鳥留的丁點不剩。
所以此時此刻的鳶鳥真就同那世間毫無靈性的普通凡鳥,其實除去生命力仍然比較旺盛之外,實則區別不大。
鳶鳥有些怕,生怕他這一飛,就成了那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關鍵是他可不是那視死如歸的出山壯士。
既然他無法選擇去留,那他自然是想要去而復返的。
只可惜,世間事總是如此事與愿違,經常會有讓人或是...鳥意想不到,但又絕對不想讓其發生的事,真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以他現在的處境狀況,同那九層蒼穹之上的擂鼓以響雷之音震徹天地的神人相比,他想要以牙還牙地打回去,消消這口心頭惡氣,無異于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簡而言之。
此時的他壓根就是被神人經年不講道理所欺壓的凡俗之屬,哪怕他再是致力于尋求改變,想要改變這般不講道理的欺壓現狀,比如說在那道似乎欲要穿透天地的光柱向他落下時,他曾有過掙扎,心里的,身體上的,皆有。無論是逃離斷界山頂,還是直接逃離出九曲黃泉,再退上一步,即便是將那道光柱推離他所站立之地,仍是可以的。
可事實上是,他根本就沒那個能力,在那道光柱對著他一劈而下的時候,他唯有乖乖束手就擒一途可走。
別無他選。
現在。
對于如飛劍一般,轉瞬千里之外的自己,他倒是想停下來,只可惜時境不允。
其實在尋常時候,他就是一只普通到再普通的雜毛鳥。
至多不過是有一絲神獸血脈混血,生命力極強的...雜毛鳥。
比如說,現在。
他當真是如同被萬年之前的大道碾壓,將其克制的死死的。
至于萬年之前,被無數修士所尊稱的蓬迦真人,或者說蓬迦圣人,其實早就不過只剩下一縷神魂,在九曲黃泉中謀上一份差不多還算過得去,不至于哪日突然暴斃,還算是能遮掩身份的差事,在這座世間茍延殘喘而已。
說得好聽點便是蟄伏于暗處,休養生息,等待時來運轉的機會,畢竟大丈夫能屈能伸,風水輪流轉,誰還沒個失勢的時候不是?
但若是說得不好聽點,那就是當年的那道關于大道生死的選擇題做錯了,他活該淪落至此。
這些頭頭道道,在鳶鳥向著斷界山相反方向,極速遠去的途中,猶如重新發生一般,一一閃過。
然后鳶鳥開始掙扎,開始驚恐大叫。
因為他突然發現他那一身黝黑靚麗,還算是能夠為已是虎落平陽的他回些顏面的毛羽,隨著他在半空中極速飛去,開始自行剝落。
根根向他來時之途,跌落而去。
這就相當于趁病要命,或者說痛打落水鳥。
鳶鳥只覺得有一種誓死都要同天上那些老家伙們死磕到底,不管早晚,一定要將這次丟掉的場子,給找回來的感覺。
可任憑他如何掙扎,如何孤注一擲,哪怕傷及神魂根本也要使出壓箱底絕招來阻止這一切發生,依舊沒用。
該掉的毛羽真可謂是一根都沒給他留下。
待得最后鳶鳥直直撞入一座連綿不絕,有著數座造型詭譎的巍峨高山山脈之內,撞穿了差不多數十座山峰之后,才在山壁之內,堪堪停下后,鳶鳥已是欲哭無淚,心頭掛滿絕望。
原來此刻他已經是如同被蛻了毛,馬上就要放在火上炙烤,待熟上桌的吃肉鳥。
是為了人族一些世俗豪閥,為了品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的珍饈美味,而花費巨大代價,專門烹調的珍奇野味。
但在片刻之后。
已是只覺畢生無望,生無可戀的血鳶身邊,突兀出現一個人。
是個皮膚黝黑,肌肉虬結的方臉中年漢子。
此人五短身材,偏偏又虎背熊腰,頭上短發根根直立,像是被削平的一座山頭,但身上一身毛發卻是奇長和黝黑無比,暴露的上半身盡皆是如那雜草叢生般的濃密黑毛,胸前背后,皆是。
不可謂不是丑陋至極。
若是按照世俗之言,那便是五大三粗。
此刻這黑臉漢子站在血鳶身邊,渾身透著一股子強壓下的暴怒之意,伸手摸著自己的頭,轉頭和轉頭之間,視線不停地從血鳶身上和他飛來之處瞧去。
然后,這方臉漢子就更加怒火如炙了。
原來順著他的視線,向鳶鳥來時的方向瞧去,他剛好能夠瞧見他石犀牛山脈之外的壯麗景象。
鳶鳥這一撞,直接給他石犀牛山脈,撞了個對穿。
最終他那雙銅鈴般眼眸怒瞪血鴛,他奶奶個熊人族的,哪里來的王八鳥,連毛都還沒有,就竟敢擅闖俺石犀牛山?!還給俺的石犀牛山開了個洞?
一出聲,聲音直若悶雷炸響,粗狂至極。
不止如此,這漢子說話之時,一嘴唾沫星子,隨著嘴角所漏大風,四處飛濺。
但鳶鳥眼神呆滯,呆呆地望向前方,視線似乎穿過了千重萬重山,最終落在了斷界山頂的蒼穹之上,此時那里已經沒了雷音滾滾,而那位奉命行事的神人,也好似因為事已辦完,已轉身離去。
鳶鳥還不知道,此時的斷界山頂,已是換了人。
但他就是對于這黑臉漢子的話,沒聽進耳朵里去,自然沒有半點反應,只是喃喃念叨了一句,沒了,沒了...
這黑臉漢子哪里知道鳶鳥口中的沒了是沒了個啥?
但見這鳥竟然敢不搭理他這位分殿閻羅,他就已經殺機四溢了。
只見他伸手摸了摸如鋼針直立般的頭發,然后怒道:什么沒了?他奶奶個熊人族的,你這王八鳥也敢將俺當做那幫蠢貨是不是?不過俺還是第一次見你這種渾身沒毛的王八鳥...
這黑臉漢子說到這,不知道是自己觸動了自己哪根心弦,竟是一瞬殺機爆發,你他奶奶的王八鳥,也來嘲笑俺化形失敗,所以才故意剃掉身上所有的羽毛,來嘲笑俺身上這些毛是不是?
黑臉漢子也是個干脆利落的主,說殺鳥就殺鳥,直接舉起一拳就直直砸向還在山中縫隙,摳都摳不出來的鳶鳥。
這一拳拳帶罡風,勢大力沉,直接將鳶鳥從這座山壁之內,給砸穿了去,不過這漢子的拳勢到底是不如那九層蒼穹之上的擂鼓神人,在砸穿了墻壁之后也就到此為止。
鳶鳥被砸出來后,就好像是那斷了線的風箏,隨意掉落在了山脈那滿是紫色草植的山谷之內,生死不知。
黑臉漢子身形一閃而逝,再出現時,已是跟在了鳶鳥身邊,怒道:擅闖俺石犀牛山,還敢嘲笑俺,俺身為石犀牛山的分殿閻羅,在這叛你死罪!就地正法!永世不得超生!
話畢漢子渾身肌肉驟然爆發緊繃,跟著右腳高高抬起,一腳踏出,直接踏向跌落在地的血鳶。
可腳未至,已至唯有罡風矣。
這一刻。
周圍方圓至少數里范圍之內,皆被這方臉漢子一腳給踩踏出了一道數丈深的圓坑!
整座地面就好似被一座巨山壓下,就這么直直下沉了數丈之多。
但黑臉漢子此刻那銅鈴般的雙眼,更是再度瞪大,先前的滿目殺機早已不見,唯剩下滿眼的不敢置信和驚駭之色。
原來他重重踩踏下去的那只巨腳,在那只王八鳥面前三寸之處,就好像已經踩到了那同陰陽相隔一般的兩邊界域邊界之地,無論他再如何用力,哪怕催動身體氣府竅穴之內的神力加持,以分殿閻羅得天獨厚的圣人領域之術作為輔助,都已再也踩踏不下,踩踏不碎。
黑臉漢子,大大地張開嘴,可一句話都說之不出。
他害怕了。
一般而言,能夠有如此神通之輩,絕非是他這么個小小分殿閻羅這么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高不成低不就的貨色可以招惹的存在。
九曲黃泉等級森嚴,其中最是忌諱的一條,便是以下犯上,重者直接會被實力修為高的強者,直接抹殺當場,一般不會給求饒活命的機會。
而且不管你在九曲黃泉當中身居如何要位,只要你實力不夠,都沒用。
下一刻。
那黑臉漢子向血鳶直直落下的巨腳,竟是正被某種東西給硬生生地向上抬起,任憑這方臉漢子如何用力,如何掙扎,那只巨腳都如被鐵鉗所夾一般,然后全身血肉模糊,沒了黑亮毛羽的血鳶,緩緩從下面站起身來,然后繼續向上漂浮而去,直至飛到這方臉漢子面前。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
偏偏那雙大眼,驚恐密布。
可任憑那方臉漢子如何想要求饒,此刻的他竟是全身都仿佛包裹著一層透明薄布,動彈不得不說,也半句話都說不出,如何能夠求饒之?
倒是鳶鳥緩緩抬頭瞧了一眼他頭頂之上的九層蒼穹,然后低頭直視那黑臉漢子,淡淡說了一句差點讓這漢子雙腿一軟,嚇得他直接跪倒在地,然后戰戰兢兢求饒的話,本鳶為斷界山使者,血鳶,不是你嘴里的什么...王八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