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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賣不成無仁義，各自殺機表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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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鬼，陽鬼，或者說陰修，陽修都叫鬼修。

只不過這中間還略有些區別。

像是陽鬼和陽修就是活生生的人，專去一些陰煞，鬼魅聚集之地，自甘墮落，終日與怨靈惡鬼為伍，吸收那些陰煞之氣，化為己用。

當然也有些天生便是那純陰或是陰煞之體，適合走鬼修一途，那便另當別論，而且這一類人，往往都能夠尋到最是正統的鬼修大道，最終所能夠成就之位，半分不比那些浩然正氣或是別的什么正統仙家相差半分。

畢竟世間大道三千，皆有正途。

而那些陰鬼和陰修便是人死后，積怨所化的厲鬼或是怨靈，聚而不散，經過經年累月的日積月累，包括中間觸碰而出的無數次機緣巧合，這才碰巧開啟靈智，得以吸收陰煞之氣，有些身世還算好的，修道天賦不算低，相反還很高之人，在死亡之前，因為自己行高身正，甚至還留有一絲浩然氣的，甚至還可以以鬼魅之身，吸收浩然靈氣，為己所用。

當然本身為鬼，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非要吸收靈氣，自然是逆天行事，結果終日都要承受那世間萬鬼都懼怕不休的浩然正氣和罡風侵襲。

包括春雷陣陣，一樣在此列。

故而不可謂不是在修道一途，坎坷前行，飽受折磨，可最終能夠積攢而來的靈氣修為，不說與之所受折磨相互持平，能夠平等交換，甚至三七開的交換，就已經是絕好的天人之姿了。

而事實上，往往都是折磨經受了萬般多，最終所余下靈氣可用的修為，簡直可用所剩無幾，或是慘不忍睹來作形容。

而相對于此的那些尋到大道正途的陰煞鬼修，反而在修為一事上，更加要如魚得水些，修為不說一日千里，可也如那快馬加鞭，蹭蹭上漲。

但世間道理，往往就在這得失之間，最是玄妙，最是引人玩昧，最是發人深省。

欲要主修靈氣，吸收為自身己用的鬼修，若是能夠熬過這段幾欲叫鬼都生不如死的苦難日子，他日結丹之時，還是能夠一朝結成金丹琉璃金身，以純凈靈氣之身，徹底洗滌自身污穢，將自己那靈魂洗滌至純凈無暇之境，之后變異琉璃金身行走于人世間，直接便是那踏行上山，甚至是一步登天之姿。

說到底，便是與之真仙人無異。

可敢如此之作，并且成功之人，或者說成功之鬼，莫說千百年來的近期，便是再往深追溯，哪怕是萬年之久，也是屈指可數。

這些逆天而行的鬼魅，大都在這段艱苦卓絕的歲月中，將自己一身道行消耗殆盡，經不住天道一輪又一輪的沖刷責罰，最終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行百里者半九十。

而反觀那陰煞鬼修，雖修煉至最終，也不過是條斷頭路，終身見不得光，可說到底，還是更加容易也舒坦地多。

因此愿意選擇如此道理的鬼修，尤為多。

包括一些世間駕馭萬鬼，吞噬人命的邪修，也在此列。

十一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伸手指了指那條青花巨蟒，實則是上古遺種，某條蛟龍之屬的后裔，詢問道：那它呢？

十一實在想不通，一向以天下之大，逍遙自在而被聞名的蛟龍之屬，為何會甘愿擔當一位被世間萬道所不容的鬼修的馬前卒？

而且看那模樣，似乎并未有任何憤怒或是不滿之意。

誰曾想那矮小男子還未說話，青花巨蟒竟是口吐人言，傲然道：本妖阿乣，蛟龍后裔！

名為馬致的鬼修則是解釋道：相互合作，聚攏生財，各取所需。

厲害啊。隨即十一撇了撇嘴，一條才不過三階的小爬蟲，才不過剛剛開啟靈智，便敢在這大言不慚地自稱自己是蛟龍后裔？

青花巨蟒聞言勃然大怒，裹著那孩童的巨大尾巴，立即向十一揮舞示威而去，本妖要吃了你！

話畢便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向十一咬來。

可就在這時，馬致忽然輕描淡寫地一伸手，向下壓了壓，他嘴唇微動，像是在同這條蛟龍之屬在交代些什么，又像是在交換些什么。

之后這條蛟龍之屬竟是收斂了暴怒氣焰，縮了回去，只是目中暴戾殺意，極速聚集積攢。

十一猶覺火不夠大，繼續笑呵呵地添油上去，連這么條小爬蟲你都要如此對待，看來你這么個看起來要精明不少的鬼修，實際上好像也不怎么精明啊。

青花巨蟒雙瞳之中怒火如炙。

馬致便有些頭疼，瞧向十一的視線里，竟是帶上了那么點幽怨的意思。

十一只覺毛骨悚然，連連擺手，別別別，還是直接動手來的好，再有別的什么動作，你們能忍得住，我可忍不住。

馬致從頭開始，到現在，從一個想要交朋友的江湖漢子，好像又變成了一個和事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這場架說來也無趣，對于我們兩方而言，其實都不過是場無妄之災而已，打不打，都沒什么好處。

十一滿臉都是天經地義的模樣，有啊，怎么沒有？你們死了，我心安點。

馬致第一次面露笑意，只是對于十一的話，置若罔聞，反而答非所問道：第一次碰見那些個大晉國的牛鼻子老道，我們打生打死，拼盡全力，甚至最后連我這從于陣子大師那偷學而來的困陣陣法都用上，這才能夠抽身而退，第二次碰見那牛鼻子小道，倒是可以不在意，可礙于身份，我們畢竟不能做的太過頭，不然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最后吃虧的，不還是我們？

十一點了點頭，對，是你們，氣運一說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就如同你們這些修士眼中所見，但心不可思的萬一之屬，不可不信，卻也不可盡信于此，依賴于此。但于你們而言，我覺你們大可以選擇相信上點，不用覺得難為情和背道而馳，反正事已至此，你們也沒別的路可走不是？

馬致繼續道：世間萬事再一再二不再三，總有如你這般打抱不平的，別說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好人糟心，就連我們這些做壞人，做惡人的，一樣如此。

兩個人完全是雞同鴨講。

各自占著道理一邊，分站南北，中間隔著十萬八千里，遙遙噴口水。

馬致笑呵呵道：況且我們本身并無任何仇恨，若是硬要說有，也不過是我們的做法引動你不大舒服罷了，對于此，我們是愿意出錢，以錢擺平的。以趁著那個一錘定音，打架信號還沒來，我們彼此之間尚還有談和的機會，不如我們雙方各退一步。

十一一挑眉，怎么個各退一步法？

馬致走上前來，走到巨蟒蟒身身前，手中多了個小木棍，他蹲下身，在自己面前用那小木棍，畫了個圓圈，然后又將這圓圈一分為二，兩方相等，最后他指著他所畫的這兩個半圓，相信那牛鼻子小道在之前阿乣過去的時候，也告訴過你，我所下的魂種，沒有破解之法，若是我死了，這些你想要救下的孩童，至多活不過一載，便會突然暴斃當場，死狀也會極其凄慘。我要是活著，不去為他們解除這些根植深重的魂種的話，這些孩童最終則都會成為我的鬼將傀儡，生生世世為我所用，沒有轉世輪回之機，最后死時，也定然是個魂飛魄散的凄慘下場。

馬致說到這，忽然頓住聲。

他抬頭瞧著十一，目光中帶著笑意玩昧。

十一不為所動，只長長嘆了聲，這樣啊。

接著他提著三尺銹劍，便也在自己身前畫了個同那馬致一樣的圈，同時也在這圈中畫了條線，只是他所畫的這條線，并非如那鬼修馬致一般，將這圈平分為二，而是二八之分，一面極大，一面極小。

待得畫好這圓圈之后，十一這才抬起頭來，一樣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瞧著那鬼修，問道：所以？這就到底了。

鬼修馬致瞧著十一所畫的圓圈，沉吟片刻，然后將他身前那圓中線劃掉，又重新以四六分界畫線，然后笑道：這樣，加之你立即離開大晉國國界，那我就告訴你這些魂種的破解之法，如何？

十一搖了搖頭，極為干脆，不如何。

馬致瞇起眼眸，寒意森然，小兄弟年歲不大，可也夠貪的。

十一誒了一聲，故作老氣橫秋，作為山澤野修，為了修煉資源而不擇手段，甚至以命相搏，中間付出萬般謀劃，將那些所謂正統的譜牒仙師拉下水，打悶棍，最后甚至毀尸滅跡，都是對的，也是好事，這一點，無論誰來，怕是儒教當中的閑人君子前來，都跳不出毛病來。所以無論是對于正統的譜牒仙師，還是對那些山下江湖，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對于自己，道理皆是如此，可萬般道理又不離其宗，太貪了，就對誰都不好，甚至因此還會發生一些不必要的流血，如歷史上那些官兵賊寇，黑吃黑也好，窩里反也好，都是經驗教訓，得不償失，對吧？

馬致許是被十一的話所打動，真就蹲在那思量片刻，然后又將那條線劃去，重新又以三七開的分界方式，畫了條線，你也知道，像我們這些山澤野修，出來尋食吃，為的就是個能糊口，當然能夠猶有盈余，將下一頓也提前為自己準備好，再不至于吃了這頓沒下頓，頓頓都要絞盡腦汁來想法子更好，可即便是沒有，那只要下次再出去尋找，只要能找到，也還算可以，至少不虧著自己的五臟廟，那便行了，對吧？

在世為人嘛，哦，為鬼，為了那什么長生大道，大家都一樣，以五十步笑百步的話，再多說上一些，就沒意思了。

馬致話畢，忽然伸手拍了他腰間一下，頓時他手中便憑空出現了一個漆黑如墨的圓盤，銅底鏡面，只是這鏡面竟是黑色，其上還有陣陣水紋，波紋蕩漾。

那意思便顯而易見了。

到底了。

十一瞧著馬致舉著那陣法陣基所在，或者說叫做控陣盤更為妥當，感受著他周圍空間的陣陣波動，絲毫不為所動。

反而嗤笑道：這村子是你第一個謀劃的村子？不像啊。

而且你是不是還要說，作為誠意，還需要將你所需的部分全部取走，之后我們再來商議這些條件。

十一說到這，忽然咧嘴一笑，是你傻，還是我傻？

馬致面色直接轉冷，起身將自己所畫圓圈全部用腳劃掉，這么說來，你耍我？

十一默默計算距離，表面上不動聲色，既然大家誰都沒誠意，這樁買賣打從一開始就沒抱著談攏的心思，何來戲耍一說？

馬致面色青白不定。

驀然間，又大聲大笑道：阿乣，這次的吃食，不用等回洞府了，現在就可以吃了。

馬致話畢。

那條青花巨蟒，金色豎瞳之中露出興奮之意。

隨即青花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向著十一驟然嘶吼，像極了是在同十一炫耀示威。

之后又當真是故意為之，將那孩童以自己蛇尾高高向上一拋，張開大嘴，仰起頭顱，故意等著那孩童落入其口中。

那早早便受驚嚇過度的孩童，此刻嚇得更是哇哇直叫，在半空中手腳亂顫，慌張揮舞不休。

馬致笑意極濃，模樣像極了是在說，既然大家都談不攏，而你不就是想要救下這孩童么？那你就眼睜睜地瞧著這孩童，死在你眼前好了。

但在下一刻。

馬致突然面露驚恐。

因為十一身形，突兀之間，竟是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