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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堆里談笑風生,死人處立命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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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驛站外,已有馬蹄踏地聲陣陣,滾滾而來。
俞盛瞧了一眼門外光景,月明星稀。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坐在毒仙子對面的十一聯想到之前鳶鳥所言的那句假丹也是金丹的話來,突然恍然,問道:你為了這個來的?
他指了指外面。
天上。
毒仙子俏臉微紅,瞧了鳶鳥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在鳶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說過那幾句話之后,她就一直對鳶鳥有些心虛。
十一暗自琢磨,思量片刻,又回頭瞧了一眼王劍來的尸體,笑道:難怪,原來是同我一樣?
明知故問。毒仙子臉紅更甚,這一幕若是讓死在地上的背劍客還有嬰靈夫婦瞧去了,說不得死了都還能再從地上蹦跳起來,然后再死一次,嚇死的。
十一咧嘴一笑,拍了拍亂世,那這么說,現在我們還是共同進退的盟友了?
毒仙子頓時氣呼呼地不滿道:早就是了,早就是了!
少年笑道:對對對,在永絡雷澤,就是,對吧?
哼!
俞盛瞧著坐在死人堆里談笑風生的三人,準確的說是二人,那只鳥還在那吃呢。
俞盛心有感觸,突然悸動萬千,他想要的江湖,不管內里如何,可表象不就是這樣的?
于是俞盛抱拳詢問道:各位...大人,可否讓在下也搭上一把手?
讓他這么個昔日武林盟主,如此低聲下氣,點頭哈腰,桓庭國皇室做不到,如今卻讓兩個刺客給做到了。
世事難料。
不過到底還是心有不少芥蒂,開口艱難。
鳶鳥含糊不清道:小泥潭里的小四境,底子打得稀爛,資格不夠,就別在這大言不慚了,你連十一都打不過,到時候讓人家一下抹殺了,小心連個收尸人都沒有,可別想著小跛子,到時候小跛子可是要入本鳶門下的。
俞盛一呆,他想過無數個這些大人會拒絕或是根本不愿多搭理他的措辭,可唯獨沒想到會是他實力如此不濟的局面,不過那鳥最后所言的那句小跛子是要入本鳶門下的,是何意思?
俞盛自己也有些無地自容,可多年追求,就在眼前,無論如何他也不愿就此放棄之。
俞盛想要再多做些努力,比如說,我比王劍來要強上不少的,哪怕為各位大人多抵擋一下那位仙人的攻擊,也算是好的。
毒仙子噗嗤一聲笑了,掌柜的,你店鋪開了不少年頭了吧?不想要了?挺好的啊,回頭有時間,我們還想來,可你這店都沒了,我們來做什么?吃土喝西北風嗎?
俞盛苦笑道:諸位大人就莫要再打趣在下了,這么個小地方,還是靠著各位大人的心境祥和,才有意義,可心境到了,便是吾心安處即吾鄉不是?哪都一樣的。
吾心安處即吾鄉...毒仙子喃喃念叨一句,笑意更甚,你這掌柜的,修為不高,話說的漂亮。
十一小聲詢問鳶鳥,你真準備將那跛腳少年帶在身邊?
鳶鳥含糊不清道:同道中人,并非就一定要走同路,本鳶自然有地方安置于他,不過暫時,只能這樣,你要知道,幾千年過來,好苗子可遇不可求啊。
鳶鳥說這話,斜撇了一眼門簾后面正瞪大了眼睛悄悄向外瞧著的跛腳少年,意味深重不明。
十一頓時擺上一副我信你個鬼啊的表情,死了算誰的?
這話少年倒還真不是危言聳聽,他們現在可不就是在亡命天涯么?
鳶鳥滿不在乎道:死了就死了,出來混,誰不知道個生死有命啊,再說這小子命硬的很,沒那么容易死的。
十一驚異問道:真是財神爺轉世?那我們帶在身邊,豈不是錢財不愁了?
鳶鳥揮了揮翅膀,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十一嘿嘿一笑。
然后回頭,立馬便換了顏色,嚴肅至極,掌柜的,此地不宜久留,想要活命,還是快跑吧,此行再來之人,想來應該是你桓庭國朝廷之人。對了,你那店鋪伙計,那位跛腳少年,若是有心愿意入我門下,我倒是可以幫忙引薦一二。
轉眼就換了說辭。
鳶鳥氣急敗壞,我門下,是我門下,跟你有個屁的關系。
十一置若罔聞。
年輕掌柜抱拳還禮,多謝大人仗義執言,只是在下意已決,大人無需再勸。
說到這年輕掌柜抬頭望向后廚門簾,朗盛叫道:小跛子,大人問話,你可都聽到,你意下如何?先出來吧,事已至此,你待在后面,和前面已經沒什么區別了,反正咱這家店都要沒了。
那跛腳少年渾身打了個機靈,這才戰戰兢兢地掀開門簾,從后廚向前走來,最后站在年輕掌柜身邊,又有半邊身子靠在自家掌柜的身后,探頭探腦,哆哆嗦嗦不敢回話。
年輕掌柜笑罵道:平時你那些勾搭小姑娘,坑蒙拐騙的氣勢和勇氣都去哪了?
跛腳少年支支吾吾,雙眼連一眼都不敢瞧正在桌上瞧著他的鳶鳥,只敢偶爾幾個視線交匯,放在毒仙子和十一身上。
而就在此時,馬蹄聲重,地面包括整個驛站,都開始輕微的顫動,愈來愈烈。
人不少,殺氣近。
毒仙子這次也突然以傳音入密的方式,詢問十一,這鳥,什么來頭?這么拽?
十一一愣,旋即神色復雜地瞧了毒仙子一眼。
果不其然,鳶鳥直接就如同炸毛了般,立即叫道:小姑娘,說話小心點,本鳶這叫仗義執言,正氣正身正言辭,什么叫拽?本鳶是何來歷,本鳶是何來歷...
鳶鳥說到這的時候,突然怪異至極地瞧著毒仙子,然后改了口風,是有些關系,但是放心,關系不大,總之不是仇人就是了。小姑娘喜歡混小子就直說嘛,別怕,就算這混小子不知人間好歹,不還有本鳶在一旁幫襯著呢?
毒仙子俏臉通紅,騰地站起身來,煞氣騰騰,閉嘴!
十一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小坑鳥,正事要緊,別什么不著邊際的話都說。
鳶鳥是唯恐天下不亂,絲毫沒有什么大難臨頭,災厄降身之感,仍是不忘在那添油加醋道:嘖嘖,一個小小的假丹而已,放在本鳶那個時代,就算是甘愿為本鳶做個馬前卒,本鳶都嫌棄他廢物,如今真是世風日下,這么個小玩意現在也得風得勢的,講究不少,排場不小,本鳶得記下,這份排場手段,得學,得學,保不齊哪天就用上了,最好是在面對那些老牛鼻子的時候,本鳶把這一套直接搬出來,到時候本鳶威風八面,何人敢與本鳶共比肩?
十一臉一黑,直接毫不留情的拆臺道:現在我們自顧不暇,我看你如何收場。
言外之意自然是那跛腳少年若是在這場亂戰之中,被誰不小心暗箭傷人,給直接射死,那可真是神仙難救。
鳶鳥一扇翅膀,開始一本正經的胡攪蠻纏,現在還沒想好啊,著急啥?實在不行先讓他跟在本鳶身后,給咱倆當上幾天扈從,咱也享受享受那些有錢人家公子哥才有的享受,日后趕路途中,渴了有人給遞水,餓了有人給遞飯,熱了有人給扇扇,多好?說不得咱遇到什么棘手的目標,還能讓他先去打探打探消息如何,還能剩下咱們許多不必要的功夫不是?
十一有些頭疼,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聽這鳶鳥那句一本正經的同道中人,果然再往后之下,準都不是什么正經話。
十一都有心再讓這少年去后面躲著去了。
一人一鳥說話間,馬蹄聲近,音浪陣陣,寒光閃爍不休。
但提前卻有一道白虹,從天而降。
穩穩當當地落在驛站門口。
落地一位腳踏祥云的黃色長衫老者和一位狐媚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