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午后,王晶晶來叫鐘慧去采蘑菇,在東村邊上有個大樹林子,夏天雨水多,樹林里總會長一些白色的長蘑菇。這種蘑菇曬干了能儲存一年多,冬天和豆腐、土豆一塊燉著吃特別香。周邊村里的人們農閑了都愛去那兒采蘑菇。她倆上午就約好了,等鐘慧帶上草帽、拿上籃子,兩人就出發了。
到了地方,剛進林子就看見不遠的地方拴了幾頭毛驢兒,正在那兒啃樹皮吃,旁邊地上坐著幾個十來歲的男孩兒在那兒玩撲克牌。
鐘慧她們就徑直往林子里邊走去,樹林里有些悶悶的熱,地面已經年復一年的積滿了厚厚的落葉、枯草,踩在上面都能聽到“嚓、嚓”的聲音,而那些穿過層層阻礙新長出來的青草,就像是穿過歲月的長河從地面鉆出來的一樣。
兩人就在這一行行林間穿梭,低著頭左右尋覓,四處翻找,林中不時響起:“慧慧,快來看,我采了好大一個……”“晶晶,快挪開,你腳快踩上蘑菇了……”……
一下午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兩人都采了大半籃子蘑菇,都很高興!盎刍,明天咱還來呀?”晶晶興奮地說道。鐘慧不時的扒拉扒拉籃子里的蘑菇,高興的點頭道:“行,咱們這兩天多采點,冬天不愁蘑菇吃了!,兩個小姑娘現在都感覺身體里充滿了力量,一點也沒覺著累。
走在路上,王晶晶問:“慧慧,你上學報完名沒有?”,鐘慧答道:“還沒有,錢還沒有湊夠。”晶晶著急的說:“你可得抓緊點呀,別誤了。”“嗯,知道。”。接下來兩人迎著夕陽默默的走著……
家里,鐘奶奶已經張羅著做飯了,鐘超放署假后都幫著鐘大妮家賣菜,這一陣兒一直住在東村姑姑家。
鐘慧回來后,進屋找了個簸箕,把蘑菇帶泥的根部摘掉后放入簸箕里,擱到柴禾房的房頂上晾著去了。這樣等曬干了再收,吃的時候提前泡一泡就可以做菜了。
收拾好以后,鐘奶奶也做好了飯,晚飯熱了四、五個中午做的莜面餃子,拌了點菠菜黃瓜絲,熬了點糊糊。娘倆兒搬了凳子就直接在院子里吃了。
吃飯的時候,鐘慧問道:“奶,啥時候給我去報名上學呀?”,鐘奶奶聽了鐘慧的話,低下頭扒拉了兩下菜,最后放下筷子,又拿起莜面餃子慢慢地吃了兩口后,說道:“慧兒啊,要不咱們晚一年上學吧,你哥今年開學就升初二了。這開學了,你哥書能用劉青的舊書,可是這學費300多塊,咱得交啊,你哥這學費奶奶到現在還沒攢夠呢,你要是一上學,這學費奶也打聽了,又是15塊;刍郏勰镓聿怀圆缓壤玻柯犜挘勖髂暝偃ド!保娀勐犃藳]有吭聲。
鐘奶奶就不喜歡鐘慧這點,一不高興就悶個頭不出聲了,這么點兒大的孩子天天整的比她這老太太還深沉,一點小孩兒的天真活潑勁都沒有。哎,想當初剛抱回來的時候也是木木愣愣的,幸虧一雙大眼睛明亮明亮的,有靈氣,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著你,好像能把人看到心里一樣。要不然她當時就不想讓二牛她們養了,別再腦子有點啥問題不是。
吃完晚飯,鐘奶奶就去巷子頭坐著乘涼了,村里面一到夏天的晚上,每個巷子頭或者有的人家院門口,大家就自發的三個、五個的聚成一堆兒,坐在那兒納涼,聊聊東家長,道道西家短,說說地里的收成,講講城里的新鮮事兒,有時候還有莊稼漢子談談古、論論今,熱鬧的很。
院子里很安靜,鐘慧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抬著頭,看著滿天的星星。毛毛在她旁邊趴著,時不時地就扭頭瞅瞅鐘慧,然后再往鐘慧腿上蹭蹭。
鐘慧是一月份出生的,其實現在都7歲半多了。記得她媽以前的時候常和他們念叨讓他們要好好讀書,像她大姨那樣讀書考大學?傉f我們這樣的人家,讀了書才能有出路,讀書投資的成本最小,得到的收獲最大,一本萬利。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明白啥是投資。說真的,她也不知道上學具體有啥用,但就是覺得應該去上學,上學是好事兒。
現在鐘奶奶和別人總說她媽是去了娘家以后,耳根子軟被家人給勸得不想回來了。但鐘慧一直都覺得,她媽走之前就做好準備了,沒打算再回來的。她記得那一陣兒,她媽總是拉著她和哥哥的手,讓他倆以后好好學習,對哥哥說讓哥哥照顧好鐘慧,讓鐘慧大了以后一定要多心疼她哥。
她清楚的記得那年收完秋,她媽說要回娘家,走之前,做了很多南方那邊的特色小吃,領著她給巷子里挨家挨戶的都送了一大碗。
想到這兒,鐘慧眨了眨有些潮濕的眼。她決定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大姑父。
第二天,天蒙蒙亮,鐘慧就起來了,也沒和她奶說,就往她大姑家走,想著去的晚了大姑她們都該往城里去了。
鐘慧到的時候,大妮家大門都打開了,估計從園子里已經摘菜回來了,果然一進院就看到她哥他們正在院子里往車上裝菜。鐘超先看到了鐘慧,“慧慧,你咋來了?”,鐘慧答道:“哥,我找姑父有點事,你忙你的吧。”聽到說話的聲音,正遞菜的劉青看過來,瞪了她一眼,鐘慧又瞪回去。
劉磊在一邊看到她們的樣子,笑道:“喲,兩個小斗雞眼大清早的就掐上啦?”,鐘慧回了句:“哥,那你就是個大斗雞眼唄!,劉青噗嗤的笑了。鐘慧說完就朝劉衛國喊了一聲“大姑父!薄
這時劉衛國和鐘大妮也看到了鐘慧,鐘大妮忙道:“你這孩子,這么早來干啥了,是不是你奶有啥事?”,鐘慧回道:“沒事兒,是我找大姑父有點事兒!,說完走到一邊等著去了。
鐘大妮看了一眼劉衛國,劉衛國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菜跟著鐘慧走到一邊,笑問道:“慧慧,你找姑父有啥事啊?”鐘慧道:“姑父,你能幫我先在學校報個名嗎?學費等家里有錢了再補上!,劉衛國聽了,想到最近又好幾個月沒發的工資,嘆了口氣,自己這每個月也就兩百來塊錢,縣里財政上又經常缺錢,幾個月、幾個月的不發工資是常有的事,加上開學后家里也要供倆個學生上學,想幫孩子先交上也是有心無力。
但孩子自己想上學是好事啊,就道:“行,姑父給你先報上名,我和校長說說,等咱們有錢了再補交上,你先去上學。”鐘慧聽了很高興,大聲道:“謝謝姑父,姑父,你們忙吧。我先回去了”。然后又跑過去和鐘大妮她們打了個招呼,就跑著走了。
開學的時候,鐘慧成為東村小學一年級學生,上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