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有一瞬間的寂靜。
溫小妍的話一句比一句更有爆炸性，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被攪拌過一樣糊涂，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思考。
“那不是更不該離婚。”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硬邦邦的問道，遙遠的好像從幾公里以外的地方傳來。
蘭姨這時也回過神來，她把目光投向溫小妍輕柔撫摸著的腹部，臉上的神色越發(fā)復雜。
“他知道嗎？”
溫小妍搖搖頭。
“你應該告訴他。”
溫小妍苦笑了一下，“兩個月前剛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是想告訴他。”
“我當時欣喜若狂，覺得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寶貝。也幻想過他會因為這個孩子，真正的接納我，變成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惜他從那天開始，再也沒有回過我們的家。”
蘭姨看了我一眼，張嘴想說些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齊總他......一直挺忙的。”
“一開始那幾天我也是這么跟自己說的，后來漸漸的，我開始欺騙不了自己。”
她垂下了雙眼，語調(diào)也慢慢放緩，好像陷入了回憶里的情緒。
“我甚至開始覺得，也許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一直躲著不見我。”
“小妍......你不要這樣鉆牛角尖。我現(xiàn)在給他電話，讓他過來你們當面聊一聊。”
溫小妍搖搖頭。
“來之前我還有些猶豫，但現(xiàn)在見到她，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我一直沉默地站著，聽她們之間的對話。因為實在不知道自己要站在什么立場去勸和。
她把話頭對準了我，兩雙眼睛不約而同看向我。
一雙晦澀復雜，一雙溫柔釋然。
“他真的從沒變過。”
她細細的打量我的五官很久，又好像在透過我打量著另一個人。
“一樣的俏麗，一樣的氣質(zhì)。我永遠不可能變成這個樣子，從一開始我就輸了。”
我不了解溫小妍的這句長嘆里到底包含了什么樣的故事，但本能的，我想起了齊左喝醉那天。
他卸下所有心防，軟軟地趴在我肩膀上，也帶著緬懷長嘆過。
“你和她真像。”
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他們倆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所以你也不用再勸我。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從出生就夾在我和他之間，永遠都在懷疑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是不受祝福的。”
蘭姨聞言，停下了繼續(xù)勸說的打算。
我卻不想放棄。
情況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我此時倒是希望她同李太太一樣，把我劈頭蓋臉罵一頓了事。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一不小心，我就真成了破壞他倆婚姻的禍害。
“你聽我說。”
我顧不得齊左那邊什么反應，想把我和他的事一股腦和面前的兩個人說清楚。
可惜剛開了個頭，門外就傳來吵鬧的聲音。
接著那扇紅木門“砰”的一聲被暴力推開，重重砸在墻上。
齊左皺著眉走了進來。
阿德跟在他身后，正在用身體攔著拼命沖向他的李太太。
“齊左你這個王八蛋，現(xiàn)在知道出現(xiàn)了？”
李太太對上齊左也毫不嘴軟的罵著。
齊左掃了一眼屋里的人，不知道是因為我們，還是因為被罵，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溫小妍見他面色不善，急忙出聲，“小柳，別罵了。”
李太太聽見她的聲音，急切的還想再說些什么。
溫小妍堅定的搖頭，她才跺跺腳收了聲。
齊左大步走到我面前，單手捧著我的臉，上下打量我。
“有沒有受傷？”
我沒想到他會在溫小妍面前做這種事，本能的嚇了一跳，嗖的一下逃離開他的懷抱。
像做賊被抓一般，我心虛地看向溫小妍，匆匆忙忙開口解釋。
“我們不是這樣的......”
我好像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但只有一瞬間就被她藏好。
李太太剛才就怒氣未平，見到這一幕咬牙切齒的罵道，“奸夫yin婦！”
溫小妍握住李太太的手臂，沖她搖頭。
李太太不說話之后，她自己才柔聲開口。
“你擔心我會對她做什么？”
齊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皺著眉看她。
“你來這里干嘛？”
“想看看你喜歡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
“現(xiàn)在看到了就快回去吧。”齊左毫不在意的點點頭。
我在一旁聽得著急。
他倆的對話不應該是這樣的，齊左根本沒有意識到溫小妍已經(jīng)準備徹底離開他，還在火上澆油。
“以后不經(jīng)過我同意別自己跑來這里，也別來打擾她。”
“你怕什么，怕我傷害她？”
他竟然點點頭。
“反正總不會是什么好事，我們兩個人都不想看到你。”
“齊總！”
蘭姨也忍不住開口，制止他說出更多傷人的話來。
溫小妍凄然一笑，“別擔心，我剛才已經(jīng)告訴她我要和你離婚，以后你們自由的可以雙宿雙飛。”
她這句話一出口，房間里的空氣凝滯了一秒鐘，我看到齊左眼睛里的光暗淡了幾分。
剛才我就一直試圖開口講清楚，無奈一直找不到插話的機會。
趁著現(xiàn)在，我正準備張嘴說些什么，臉色突然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為了離齊左遠一點，我不知不覺站到了靠近李太太的位置，這時候她正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
“都是你這個jian人！你看看你把人害成什么樣？！”
她手勁奇大，我被那一巴掌打的懵了圈，還沒緩過神來，她掐住我的肩膀，把我往身后使勁一推。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我只聽到耳邊傳來幾聲驚呼。
“小沫！”
巨大的慣性讓我撞翻了茶幾，腦袋又重重磕在一塊堅硬的木頭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背部一陣劇烈的鈍痛，額頭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來，眼前也有些模糊不清。
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手掌卻按在了從茶幾上摔下來的玻璃杯碎片上，又是一陣讓人無法忍受的刺痛，讓我驚呼了出來。
“小沫！沒事吧？”
一個高大的身影蹲在面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我，我眨眨眼才看清是齊左。
他依然皺著眉，看了一下我額頭的傷口，又輕柔地抓著我受傷的手，聲音里滿是歉意。
“先找個急救箱簡單處理一下，我馬上帶你去醫(yī)院。”
我的目光穿過他的肩膀看向遠處，溫小妍和蘭姨的目光里滿是擔憂。
連李太太都褪下了一直掛在臉上的厭惡，有些無措的喃喃低語。
“我只是推了她一下......”
我低下頭，看向那只被齊左握著的受傷的手掌，上面布滿了紅色的傷口和細碎的玻璃殘渣，看起來有點恐怖。
我突然有種感覺，這可能就是我破壞了別人家庭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