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不像在宴會時候一樣怒氣沖沖,不過臉上依然掛滿不屑。
她如同沒有看到我的存在那般,略過我自顧自和我身后的高大男人講話。
“你可把她看好了,別讓她傷害到小妍。”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我失了神。連那男人怎么回她的都沒有注意。
直到他敲了敲門,推開了齊左辦公室的大門,又在我肩膀上推了一下,我才清醒過來。
李太太對著我冷哼一聲,站到了房門一側,顯然不會和我們一起進去。
明亮的光線從半開的門縫里透出來,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我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好像這扇深紅的木門后面,等待我的是一只能吞噬一切的巨獸。
肩膀上又被重重推了一下,保鏢眼里閃過幾分不耐,低聲催促我快一點。
我深吸了一口氣,顫顫悠悠推開門走了進去。
剛進門,有人就在我背后關上了門,那名兇神惡煞的保鏢并沒有跟著進來。
但這也沒讓我心里輕松多少。
屋內通明的燈火下,我覺得自己是站在警察局審訊室里的囚犯,正被刺眼的光線照的無所遁形。
等著審判我的人,正坐在屋里最顯眼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兩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蘭姨的眼睛里有著以前從未對我釋放過的擔憂。
另一個人,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姿態優雅的坐在那里,臉上看不出喜怒。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齊左的妻子,她和柴暖暖形容的沒什么差別。
小巧的鵝蛋臉,彎彎的柳葉眉下面,兩顆黑曜石一般眼睛溫潤如水。她烏黑的長發只是簡單地挽了一下,別在耳朵后面。
寬大的黑色沙發,襯托得她這抹白色倩影看起來就像誤入凡間的仙人。
我和她對視了一眼之后,飛快挪開了目光。
我們從未見過,卻又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
不知道那些真實的小三在面對原配時候是什么心情,此刻的我,就算在心里默數了無數遍“和齊左是假的”,也無法阻止緊張和尷尬把我淹沒。
我的腿像綁著千斤重石一樣,只能一步步艱難地往前挪。
“我先出去吧。”蘭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我突然意識到她正和我一樣焦灼不安。
沙發上的仙女開了口,聲音如同她人一樣溫婉動人,好像一壺沁人心脾的清茶。
“蘭姨你坐吧,沒有什么您不能聽的。”
她又抬頭看向我,“不用去找齊左,我不會對她做什么的,您放心。”
蘭姨順著她的視線打量了我一番,猶豫片刻,又坐回了沙發上。
清茶般的聲音又對我開口道,“你坐。”
她指了一下另一側的沙發。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準備先禮后兵,但有些麻木了的腿的確不適合我再站著,沒怎么考慮就順從地坐下。
她就坐在我斜側方,我能看到她放在身前的手,一直輕輕地轉動著另一只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她突然朝我揚起一個淺笑。
“我叫溫小妍。”
我像被老師點名的差生那般結結巴巴的回她,“我,我知道。”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和齊左的關系。”
“嗯。”
她的語氣越平靜,我就越感到不安。
我微微扭頭,用眼角余光掃了一下坐在我對面的蘭姨,她垂著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我來這里,只是想見見你。”
她的問題讓我更加困惑,我下意識看向她,沒想到她漆黑的雙眸正一瞬不瞬緊緊盯著我,雙目糾纏,我立馬挪開了視線。
“我聽過很多關于你的事,不過真的見到了本人,才發現你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她沒有理會我的異樣,繼續不緊不慢地往下說了起來。
“這也解釋清楚了很多,我以前沒想明白的東西。”
她輕輕嘆了口氣,“上次小柳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愣了一下,“小柳?”
她看到我茫然的表情,想了想,笑起來。
“我忘了你們其實不認識。她今晚陪我過來,剛才在門口你應該見過她。”
我腦子里浮現出李太太那張對我總是帶著厭惡的臉。
“她的性子比較沖動,那次在宴會上實在不該讓你這么難堪。”
她和氣的嗓音總讓我有種沖動,立馬告訴她沒關系,我什么都不介意。
但仔細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面,我應該是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和她說這個詞的人之一。
她也不介意我的沉默不語。
“我本來覺得他為了氣我,可能會隨便找一個人假裝敷衍。”
“看到你我就放了心。他喜歡的類型,果然一直沒有變過。”
蘭姨突然抬起頭,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小妍?”
溫小妍朝蘭姨溫和地搖搖頭,苦澀的笑了起來。
“蘭姨,這么多年過去,我現在承認他這顆石頭是我無論如何捂不化的。”
蘭姨眼里閃過糾結的神色,僵硬了片刻,干巴巴的安慰她。
“你別這么想。”
她往靠近蘭姨那一側挪了幾個身位,伸出纖細的手掌握住蘭姨。
“我一直欠你一句謝謝。謝謝你這幾年來一直忍受著我,什么都沒有做。”
蘭姨盯著她倆握在一起的手,看起來十分不自在。
聽到溫小妍的話,她張了幾次嘴都沒發出聲音,最后和我一樣沉默下來。
可這還不是結束。
溫小妍接著深吸了口氣,用她溫柔的嗓音,放出一顆破壞力驚人的炸彈。
“我準備和他離婚。”
“什么?!”
她說完的下一秒,我和蘭姨都跳了起來。
蘭姨本來面對著講這句話的溫小妍,聽到我比她還大聲的驚呼,又抬起頭看向我。
溫小妍也面露不解。
我明白在她倆眼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我應該笑出聲才對。
正宮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主動給人騰出位置來,這種夢幻般的劇情,連8點檔電視劇里都不會這么演。
可問題是,我和齊左才是在演戲啊。
我急得想撓頭,她還反過來安慰我。
“你不用擔心或者內疚。我想和他離婚并不是因為你。”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眼里閃著柔和的光。
“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