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喝水。”田臻趴在枕頭上,連一根手指都懶得抬了。
“好。”應川很快拿來杯子。
“怎么是溫的?”田臻從枕頭轉移到他膝蓋上,水剛喝了一口就抱怨:“我不愛喝溫水。”
應川親了親他抿起的嘴角:“你現在喝涼的肚子會更不舒服的。”
田臻看他這副神清氣爽的樣子就來火,順勢咬了他一口:“我肚子不舒服怪誰?”
“怪我!睉ㄓ芍F,全然不提昨晚做到最后是誰緊緊地纏著他,哭著不許他出去,不許他在外面。
“哼。”田臻恃寵而驕地咬著他下巴上新冒出來的胡茬:“跟坦克一樣重,我腰都快斷了!
應川溫暖的手立刻移到了他的腰上:“給你揉揉。”
田臻心安理得地瞇起眼睛享受著他力道適中的揉捏。
他早說應川的手有魔力了,不然怎么會任何時候都能讓他感覺到無比的安全和寵愛,揉了沒多久他就舒服得打了一連串哈欠。
“再睡一會兒!睉ǖ吐曊f。
田臻意識渙散地嗯了一聲,昨天晚上消耗真的太大了,也不知道是應川找的教學視頻厲害,還是應川本身天賦異稟舉一反三,搞得他今天病懨懨地動都不想動。他都覺得有必要在這個多多實踐共同進步計劃上打個問號了……
應川的手機震起來。
田臻閉著眼睛,從被窩里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睡,我去外面接。”應川怕吵著他。
田臻蹭過去,挨在他的腰邊抬起他的手臂放回自己身上,眼睛還舍不得睜開,咕噥道:“去什么外面,就在這里接!
他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依賴讓應川心動不已。
田臻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接電話的聲音,悄悄撐開一點眼皮,卻發現應川正傻乎乎地盯著他看,眼睛里是明明白白沒有保留的喜歡,不由勾過他的脖子,摸著他的臉親了上去。
他們接完一個漫長的吻,應川的手機還在震,田臻努力退開了一點比著手機說:“接吧接吧!
應川在又親了他三四下后才終于把電話接起來,語氣并不很友好地喂了一聲。
田臻窩在他身上偷笑。
慢慢的在他低沉的說話聲里,田臻又困起來,本還想堅持一下的,應川的手卻一直在他的背上來回撫著。
這他哪頂得住。
徹底睡過去前,田臻盤算著,一天睡應川一天心情好,那一直睡應川應該就會一直心情好。
田臻這一覺睡到了晚飯的點。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整個人幾乎是掛在應川身上,應川的右手臂被他充當了一下午的枕頭,以至于應川看書都用的左手。田臻尚有幾分迷糊,呆呆地看著他用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翻過一頁書,含糊地說了句:“你手指怎么那么長啊!
“醒了?”應川合上書,在他發間親了親,剛睡醒的田臻軟綿綿的,帶著甜味。
“嗯!碧镎檎{整了下姿勢,把腦袋從他的手臂移到了肩膀,方便抬頭親他:“右手是不是都麻了?怎么不叫我。”
“沒有很麻,還能抱你。”說著應川抬起右臂,把趴在自己身上的田臻摟得更緊。
田臻笑了,翻身騎在他上面壓著他親。
應川單手抱住他坐起來,空閑的另只手則從他的衣服下擺伸了進去。
很快田臻的呼吸就變亂了,他的手撐在應川的心口,能輕易地感覺到那里傳來的激烈律動。田臻一時間覺得像能直接握住他的心臟,握住他源源不斷流淌而出的感情。
這種感覺令他難以自己……
如果不是幾分鐘后陳叔來敲門提醒他們年夜飯準備得差不多了,他很有可能頭腦發昏地枉顧那里還疼著,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纏著應川再來一次。
他們家的年夜飯向來豐盛,陳叔用心準備下的年貨,樣樣考究好吃。
只是這些年的三十晚上都只有田臻陪伴爺爺,兩個人守歲,一屋子布置出來的新年氣氛,底下卻依舊是抹不掉的冷清。而爺爺通常守到個十點十一點也就困了去睡了,所以真正到了十二點田臻早已經飛到孫望明或者韓秦組的局上去了,不玩到個第二個天上午是不會罷休的。
今年就不同了。
今年不再是只有他和爺爺兩個人過年了。
田臻早早地跟孫望明打了招呼,春節局也不用算他。那頭孫望明對著電話連連嘆氣,轉身就跟韓秦說,完了,我當田臻從良是三分鐘熱度呢,現在看來他是不打算重出江湖了,連新一年的朝陽都不跟我們一起迎接了。
年夜飯過后看到應川幫著陳叔忙這忙那,田臻并沒上去攔著,而是坐在桌子前,抱著腿笑嘻嘻地看著。
就是這么一個話極少的,眉毛上斜著道疤,看起來不太好惹的家伙,從陳叔這樣管理家里大事小情幾十年的管家,到一周才來兩三次維護后花園里植物的園丁,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
就是這么一個人。
讓田臻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著他做那些無聊又瑣碎的事。
只是多了這么一個人,就能驅散往年三十晚上盤旋在他心里的孤獨感覺,就能讓他對即將到來的新一年,真正充滿期待。
“每天看還看不夠?”
田臻聞聲回頭,他看應川看得入神了,竟然完全不知道爺爺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真那么喜歡?”爺爺在旁邊順著他的視線方向一道看。
盡管自己配偶,愛看多久看多久,既不違法也不背德,盡管新婚燕爾,只要愿意哪怕不吃不喝看上三天也很合理……但爺爺這樣一問,他還是感覺自己成了早戀被當場人贓并獲的未成年,首要反應就是害羞,得辯解兩句。
不過話都想好了,臨了說出口卻又變了。
“嗯,就那么喜歡。”田臻踢著椅子腿兒說。
爺爺笑起來,伸手拍了拍他后腦勺:“你是喜歡人家,人家也喜歡你嗎?”
“那當然!”田臻嘴角一揚:“本來就是他先喜歡的我。我是看在他那么喜歡我的份上才給他個機會跟我談戀愛的。”
“哦?是嗎?”爺爺語氣特別驚訝:“我還以為是他欠了你錢,萬不得已才和你在一塊兒呢!
田臻愣住了,想解釋又拿不準從哪兒開始解釋好,悄悄觀察著爺爺的表情,好像沒有很生氣,才小聲道:“……您都知道了?您什么時候知道的?”
爺爺捋了把胡子,仔細回憶似的:“也沒有多早,大概就你頭一次帶他回來的時候吧!
田臻椅子腿兒踢得更勤了,計劃著用惡人先告狀的方式把這一部分混過去。
“您就這么不信任我啊,背地里找了多少人查我?肯定是陳叔給您辦的事兒,我一會兒找他去。”
“行了,別踢椅子了,你不疼它都該疼了。”爺爺哪里不清楚他這點小把戲:“你搞出來的那個不像話的合同,馬上給我作廢掉!
“……我早讓小王處理了!甭犚姞敔斨赖娜绱巳,田臻一絲想瞞的企圖都沒有了,一切如實交代。
“讓小王以后要長點心眼,不想讓我知道的東西居然敢讓家里的律師過目合不合理,這不等于直接跟我匯報嗎?”
“嗯……”田臻心里倒沒怪小王,他自己說風就是雨的,大半夜想起來了就給人家派任務,派完了還要求第二天一早立刻有結果,小王難免有疏漏的時候。
“安排別人做事的人,要自己先知道事情怎么做,才會懂怎么安排別人去做!睜敔斂此恢暎謬烂C道:“當然,以后不許再做這種乘人之危的事情了。聽到了嗎?”
“聽到了!
他能這么受教,爺爺的表情也就緩和下來:“新的一年,要好好努力,如果不準備考研的,公司的事情可以關心起來了。趁爺爺現在腦筋還算清楚,教你的東西都要用心學。我看應川以后很有可能會成為游昴他爺爺那樣有大成就的藝術家,你也不能落后,家里的東西再多,都不如你自己有真本事來得可靠。知道嗎?”
田臻挽著爺爺的胳膊,點點頭。
爺爺在心里嘆了口氣。
那次綁架事件之后,兒子兒媳經不住然然的去世,躲到了國外去。他一下子失去了三個最親的人,只剩下小臻留在身邊。出于想補償小臻,也是想寬慰自己,這十幾年來,他對小臻的確是很溺愛的。
直到第一次暈倒進了醫院,他才如夢初醒。
他年事已高,時日無多,是不可能護著田臻一輩子的。他可以從現在起,費盡心力地教會田臻更多東西,但他無法預測,自己會在哪一天突然迎來死亡。
如果連他也死了,那田臻在這世界上,就真的成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幸好應川來了。
看著田臻這些天的變化,他知道,他沒有走眼,這就是可以和小臻相扶到老的人。
“只要你和小川好好的,爺爺就能放心閉眼了。”
田臻不悅道:“呸呸呸,您瞎說什么啊,大過年的多不吉利!
爺爺見他皺著眉煞有介事地連呸三下,樂了。
“以后不許您再說這種話!
“行行行我不說!睜敔斝呛堑模此有點不高興,有心逗他:“那我也提個意見!
“您說!
“你們晚上那動靜是得注意點兒,聲音倒沒什么,就是咱家這棟房子歷史悠久,太折騰了樓下房間的天花板容易掉灰……”
田臻拉著應川去了花園。
年前有一次他聽應川無意間說起,小時候過年,孤兒院的老師們帶他們包好了餃子也要各自回家吃頓年夜飯,看見電視廣告里大人們領著小孩子去放煙花,雖然碗里的餃子很好吃,還是會有些羨慕。
田臻小時候就是廣告里那些過年了有大人領著放煙花的小孩。
年三十晚上主宅的花園里總是擺滿了爸爸從不同地方收集來的煙花,媽媽一手牽著田然一手牽著他,爺爺坐在不遠處的銀杏樹下。他和田然屏著呼吸點燃導線,然后緊張又興奮地跑回爸爸媽媽身邊。
“咻——嘭嘭——”
田然和他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大喊著新年快樂!
爺爺在笑,爸爸在笑,媽媽在笑,田然在笑,他在笑,每一個人都在笑。
絢麗的光和著他們那一刻的幸福,在夜空中留下無法復制的痕跡。
田臻曾以為他再也不會在年三十這晚,在自家的花園里放煙火了。
“我去點一下!睉ㄕf。
田臻眼疾手快地從他手里搶了打火機:“不行不行,你今晚是來看煙火的小朋友,點煙火這么危險的事情當然要大人來做!
田臻點燃了一圈導線,邊笑邊叫地竄回應川懷里。
幾秒鐘后,第一發煙火帶頭劃破了這片已等待太久的天空。
田臻在應川懷里抬眼望著他,聽著他不自覺地發出低聲的贊嘆。
光落在他臉上,田臻踮起腳,去親親他的眼睛,親親他的眉毛,親親他的疤。
“開心嗎,應川?”
“開心。”
應川抱著他的手臂這樣用力。
“明天我們還可以去你們院里放。”田臻說。
“嗯!睉ǖ氖种妇徛湎У貏澾^他的臉:“聽肖老師說,有對夫婦想要領養寧寧!
田臻想到那個正在換牙說話有點漏風,會叫他天真哥哥的小毛茸茸,有一點擔心:“會對要領養的那對夫婦做背景調查嗎?如果他不喜歡他們的話怎么辦?還能回院里嗎?”
“會的。正式入籍之前也會有一段適應時間,給他們彼此熟悉!
“嗯……”
應川親過他的眉間:“別太擔心,其實院里的孩子大多很希望被領養,重新擁有一個家庭的。”
“你小時候也這樣希望嗎?”田臻問。
“我進院的時候已經十歲,一般領養人都會覺得這個年紀不容易培養感情了。”應川語氣很平淡:“所以我沒有抱過這樣的希望!
田臻在他懷里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鉆出了他的懷抱,從草坪上拾起備好的一把手持煙花,點燃后舉著其中一半豪氣地塞到應川手里說:“喏,分你一半仙女棒玩。”
“仙女棒?”
“啊,人造流星,可以許愿的這種。”田臻笑嘻嘻地說。
應川看著剛才在夜空中殘留下的光,統統被藏進了他的眼里,也笑了。
“看我干嗎?你沒有愿望要許?比如作品賣大錢,得大獎之類的?”
“不用。我已經擁有我最想要的了。”說著他牽住了他的手。
田臻笑意更濃,揚起兩人交握的手,吻在了應川的手指上。
他想,我也不需要許愿,但從今以后我會做這世上最愛應川的人,我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去羨慕任何人。
仙女棒,你們替我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