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田臻被迫體驗了一把異地戀。
起因是年后游昴帶著應川去年的作品去了幾個主流的藝術節，主辦方對這個年輕藝術家很感興趣，再三邀請應川本人過去訪問交流一個月。這對應川未來的發展來說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所以盡管兩個人正處在恨不得長在一起的熱戀期，田臻還是很干脆地催著應川打包了行李，然后一路漂移送他去了機場。
倒是應川顯出對他的諸多不放心來。
一會兒讓他回去車開得慢一點，一會兒囑咐他這幾天升溫只是假象別貪涼衣服穿少了。
田臻揪過他的衣領，在他不停產出注意事項的嘴上印上一記響亮的吻。
“知道了知道了。”田臻壓下他的脖子，好讓自己能輕輕撞一撞他的額頭：“這位家長，你煩不煩啊？”
應川閉上嘴瞅著他。
田臻也瞅著他，兩個人貼得那么近，瞅了一會兒都快成斗雞眼了。
“唉。”田臻長長嘆出一口氣：“你別這么看著我了好不好，再這么看著我我都想跟你一起上飛機了。”
應川悶聲不吭地抱著他，好一會兒才說：“舍不得你。”
“我知道。”田臻有些得意地翹起嘴角，咬了咬他的耳朵：“我也是。”
其實定行程的時候游昴提過，田臻可以一起去，生活助理是不指望了，他和應川在一起指不定誰照顧誰呢。游昴自己有別的事要忙，要晚一周過去，那田臻陪著應川當個隨行翻譯之類的還是沒問題的。當地的美術館每個月都有不同主題的展出，田臻要是去，順便還能讓他掌掌眼，有沒什么有收藏價值的東西。
田臻當然也不是不心動。
只是一來以爺爺現在的身體情況，他不放心離開那么久。二來他想到爺爺過年時跟他說的應川將來有出息他也不能落后的話，覺得有道理，他也是時候收收心了，男人還是要有事業嘛。
“到了就給我打電話。”田臻想了想又補充道：“每天都要打。”
“好。”
出了機場回到車上田臻剛想一腳油門踩到底，耳邊忽然響起分開前家長的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腳上的勁兒條件反射一樣立馬收了一半。
真乖啊。
田臻看著后視鏡里自己的臉愣了幾秒，然后自顧自笑了。
乖有什么不好？
乖也有人喜歡。
“這塊顏色里摻了什么，說得出嗎？”爺爺指了個地方問田臻。
“唔……是不是珍珠？”田臻語氣不是很確定。
爺爺拍了他腦袋一記：“你問我還是我問你呢。再給你一次機會。”
田臻換了個方向細細分辨一陣里頭的光澤才答：“是珍珠。”
爺爺沒說對也沒說不對，又指了另一塊問：“那這兒的石青是二青還是三青呢？”
“三青。”
“年代呢，看得出來嗎？”
“應該是南宋。”畢竟邊角之景嘛。
爺爺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來：“嗯，還算可以。”
田臻也暗自松了口氣。
“小臻，眼光這東西就像是語感一樣，你從小是看慣了好東西，真東西的，你的感覺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可是要成為行家，光這樣是不夠的。每一件藝術品里都有它的故事，它的歷史，要想看懂它，是需要大量的知識儲備做支撐的，明白嗎。”
“嗯，明白。”
田臻低頭還在研究那畫，爺爺欣慰之余又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教得太急太多，可是這段時間他明顯感覺精神和記性比年前還要更差了。
“行了，咱們準備吃飯去。”
“哎，好。”田臻推著爺爺的輪椅往外走。
“應川去了得有小半個月了吧？”
“是大半個月，都十七天了。”田臻回道。
爺爺樂了：“喲，這是每天都數著呢。當初你一起去多好，最近應該是他們那兒各種展出拍賣都很活躍的時期。”
田臻不好直說是擔心他的身體，擺出嬉皮笑臉道：“我這不是為了在家跟著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隨時準備光耀門楣嘛！”
爺爺大笑：“不敢置信啊，我們家田臻的覺悟一下提高得這么快了。”
“覺悟提高得快還不好？”
“那當然是好的。”爺爺拍著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說：“這陣的確學得挺努力，要是累了就休息幾天，出去玩玩放松放松。”
“再說吧。”田臻推著爺爺在飯桌前坐好，自己剛要入座，手機來了條信息，他瞄了一眼，是銀行發來的，通知他賬戶里多了一筆錢。
田臻第一反應是，電信詐騙搞到他頭上來了，報警搗毀你們這些假基站。
沒想到吃完飯后仔細看了看，居然是真的多了筆錢，而且數目不小。
一查，匯款人還是游昴的公司。
“喂游昴，怎么回事，打算請我到你那兒上班去了？”
游昴正忙得熱火朝天，一時被他沒頭沒腦的來這么個電話弄得有點糊涂：“怎么可能。”
“那打那么多錢給我干嗎？”田臻撥弄著吊在窗戶上的木風鈴。
游昴想了片刻笑起來：“應川沒告訴你嗎？這他掙的。”
“啊？”田臻一愣。
“上回我不是給他接了個給品牌做東西的活兒嗎？這個系列的木雕蓋太可愛，很多人為了集齊一套蓋子去買，東西都賣脫銷了，網上現在還有人開始炒空瓶了。”游昴語氣也很驕傲：“前兩天品牌方結了全款，而且特殷勤地說下次還想合作。”
“真的啊？”
“當然真的了。不過下次是不是還合作要看應川，我尊重他的意思。”游昴又說：“昨天我跟他說品牌結賬了，他也沒問多少，直接讓我給打到你這兒了。”
田臻匆匆結束和游昴的通話就要打給應川，頁面都調出來了又記起他們之間有時差，這個點應川應該剛睡下，便暫時按耐住了。想到游昴說網上有人在炒空瓶，覺著有趣就順手搜索看看。
結果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不僅真的有人在賣，而且賣的價格還很高，游昴是一點沒夸張，用這個炒字十分合理。
應川做的這系列木雕蓋一共有五款，分別是五種不同的小動物。
田臻逛完了賣空瓶的網站又轉去了社交網站，驚訝地發現很多粉絲量可觀的po主發了實物圖，底下有擁有同款夸可愛的，有哭哭手慢沒買到的，當然也夾雜著不就是普通木頭哪里可愛了吹得太過了，肯定是po主們收了錢打廣告的言論。
田臻找出了萬年不用的網站賬號，先把夸可愛的全部點一遍贊，然后搓著手打算寫一篇有力的證明它們絕對不是被吹得太過而是本來就有那么可愛的文章。
怎么樣才能有力呢？
當初考慮到品牌方量產時開模的困難，應川是調整過很多次的，所以大家能買到的，覺得可愛的小動物們，其實比不上應川自己親手做的那套萬分之一。
如果把應川親手做的那套發上去，肯定就足夠有力了。
田臻扭頭看著窗口的風鈴。
應川走的前一天把它們串在一起，做成這串風鈴，掛在了他們房間的窗戶上。
……算了。這是應川送給他的，他不想給別人看。
田臻一下午不知道看了幾次鐘，時針要是有知覺都要被他的眼神催得不好意思了，好不容易走到了3上，手機也準時響了起來。
“你怎么讓游昴把錢轉給我呀？”
應川連田臻兩個字都還沒來得及叫出口，就聽他著急地說道。
想象著他的表情，應川無聲笑了：“我沒什么要花錢的地方。”
“這么大個人怎么可能沒有要花錢的地方，我給你轉過去。”田臻說。
應川不在意道：“那就當我存在你這里的。”
田臻一聽，這還得了，連忙規勸他：“我存不住錢的！我跟你說，我只會花錢，不會管錢。所以還是你自己存著吧，啊？”
“這是錢還是山芋，這么燙手？”
聽應川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快，田臻伸手敲著風鈴上的小松鼠一時也沒了話，他覺得自己一片好心為他著急想，他還不高興了。
“田臻？”應川等了會兒，只聽得到他那里傳來的一點風鈴聲，不由放軟了語氣：“別不說話。”
“別吵我，我現在很忙。”田臻沒好氣道。
應川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很忙了：“忙什么？”
“忙著想怎么花光這筆天降橫財啊。”
應川低聲笑起來。
“笑什么？我說真的。你放心，花錢我拿手，一分都不會剩下的。”
“好，乖。”應川笑得更滿意了。
田臻忍不住罵了他一串笨蛋，但到底也不跟他別扭了。倒是趁網頁還開著，給他念了好些夸蓋子可愛的評論。
掛了電話后，號稱要一分錢不給剩下的某位小少爺在微信上對另一外少爺發出了真誠的呼喚。
@韓秦，老韓，最近有沒有什么好投資的項目推薦推薦？要穩賺不賠的那種！
@田臻，哇，小田，你要找到這種項目了別忘了介紹給我，我先投它一個億。
幾分鐘后——
又來一個湊熱鬧的：
@韓秦@田臻，發財別忘帶明仔，帶上明仔好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