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心走進父母的房間。
屋內擺設依舊,一切都還是自己出走那天的樣子。
父親的衣服還掛在架子上,溫德心走過去細細撫摸。觸感從手上傳到心里,那種不可言說的疼痛再次出現。
幾天都很忙,這個房間居然沒有打掃過一次,太不應該了!做兒子的,總不能讓這里臟了。
房間里還遺留著母親的味道。
以前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母親身上的這種味道了,能讓人安心的味道。
舊霞念情深,睹物思人。
有人說,當所有淚都流干了,所有痛苦都表達完了,整個人,就會變成一具枯殼。風吹不動,雨打不濕。
溫德心很開心自己還能動。
喪事處理完了,房間打掃完了,院子,走道,門口,都掃完了。
成天都聽不到什么聲音,偶爾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響聲,其余時間,四周寂靜的就像沒有人一樣。
整個溫家宅子,也只剩下溫德心一人了。
他用力地拍了拍臉,看著空蕩蕩的家。
從今以后,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傳承溫家祖業,是自己第一個要做的事情,自己不能繼續頹廢下去,必須盡快振作起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看會書吧!溫家是醫藥世家,那些醫書是文件傳承的關鍵,自己作為溫家人,一定要把這些醫書都記到那腦子里去。
自己有多久沒有看醫書了?
自從醫術小成,祖宗的那些東西背得差不多之后,自己就沒有翻過這些書了。
爸,兒子不會再讓您失望了!
日子如流水,緩緩朝夕淌。
這天,溫德心正如往常一樣在院中看書。
“篤篤篤——”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局促的敲門聲。
“德心!德心在嗎?”是個女人,聽聲音像是村里的王大嬸。
叫喊聲凄厲,好像有什么異常的痛苦蘊含其中。
“來了!”溫德心心里一驚,把醫書放到一旁。
“德心”門外那人還想敲,卻發覺門被打開,溫德心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德心,救救我的孩子吧!”王大嬸神情苦痛,連聲哀求道。
“您別急,是怎么回事?”溫德心趕忙穩定她的情緒,這種情況,醫生必須讓病人穩定下來說明白經過,這樣才能得到最多的信息,免得遺漏掉什么病癥的特征。
兩人急匆匆地奔進王大嬸的家里,卻見王大叔正焦急地坐在床邊。
“你們可算來了!”王大叔站起身,想說什么,溫德心急忙抬手:
“先看孩子!”說著走到床邊。
王大嬸的孩子小寶正躺在床上,滿臉通紅。
溫德心拂手過去,探了探小寶的額頭:好燙!
拿來椅子,溫德心坐下靜靜心神,伸手開始把脈。
過程中,王大嬸和大叔一聲都沒敢吭,生怕吵到了溫德心。
小兒脈象偏重,但小寶在體溫這么高的情況下,脈搏卻如此微弱
難道是心力衰竭?可小小年紀怎么會有這種病?
“小寶他中午吃了什么?”溫德心沉聲問道。
“就和平時沒什么兩樣”王大嬸聲音發抖,“不過他吃完飯說肚子疼,我就給他吃了片止疼片”
“止疼片?”溫德心眼睛一瞪,頓時明白為何脈象是這幅模樣。
猛地,溫德心站起身,攔腰抱起小寶,沖到垃圾筒前,把小寶的臉對著筒,另一只手在其背后按了幾下。
“嘔——”就見得,小寶嘴巴一張,無數的粘稠物奔涌而出。
旁觀的兩人驚呆了。
吐了足足有一分多鐘,溫德心才把小寶放回到床上,拿紙巾擦干他的嘴角,取出銀針,扎了兩針,方開口說道:
“小寶是藥物過敏引發的暫時性發熱。他當時應該只是胃脹,喝點熱水就好。止疼片大人都要適當使用,何況是小孩子呢?”溫德心責怪道,“我給小寶通了氣,等到他把剩余的東西都拉出來之后,應該就能恢復了。我再寫個方子,你們拿去照著抓藥,熬上三貼就不會有事了。”
““呼”床上的小寶雖然依舊沒醒,但狀況已經好了很多,呼吸也均勻了起來。
王大嬸看到孩子變得穩定下來,徹底松了口氣:
“是我不對這次真多虧有你啊,德心!”
“沒事。”溫德心笑笑,把自己的東西都收好,“王大嬸以后注意點就好。”拿出紙筆,溫德心寫了幾味藥,遞給大叔。
“那我去抓藥了,”王大叔點點頭,臨走前囑咐王大嬸一句,“孩子他媽,你別忘記給錢了!”
“呀!”王大嬸一拍腦門,趕緊拿出錢包翻找起來。
“不用了,王大嬸!”溫德心叫了一下,忙去阻止。
“什么不用?!”王大嬸掏出五張百元鈔塞到溫德心手里,“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價格,就先按照你父親那個時候給了!”
“五百”溫德心忙把錢送回去,“這太多了”
“哎呀!”王大嬸根本就沒有伸手接的意思,“多什么啊?你爸當初可是救過我們一家子命的!要不是你爸的規矩,我干脆就給五千了!”
“我爸的規矩?”自己的父親的規矩什么的,溫德心可從來沒聽過啊!
王大嬸便細細地給溫德心道來。
“原來是這樣、”溫德心點點頭,又問道,“大嬸,您剛才說的那場大瘟疫是怎么回事啊?”
“唔!那場瘟疫啊!”王大嬸抖了抖身子,“那是二十年前,你還很小,都沒我家豬圈高!”
溫德心滿臉黑線。
王大嬸說話很風趣,雖然關于瘟疫內容說的不詳細,但那副樣子還是讓溫德心笑了出來。
“后來你爸就有了神醫的稱號,一直叫了二十年”
通過王大嬸的話,溫德心對自己父親又有了其他的了解。
又寒暄了幾句,溫德心起身:
“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王大嬸也站起來:“那我就不對,還有一件事!我們家里有一畝田沒人種,閑著浪費了。不如給德心你吧?不用租金的!”
溫德心想了想,“如果沒人種的話,我拿來種點藥草也行。”
“我也是這么想著,”王大嬸把凳子放好,“你爸以前也種草藥孩子他爹!我帶德心去看看那畝田。”
正巧此時王大叔拿藥回來,小寶也可以給他照看。
從地里回到宅子里,溫德心把帶出來的東西放回原位,正準備去拿醫書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滴滴滴——”
溫德心接通。
“德心!”里面傳來江大川的聲音,“那個人,已經被逮捕了。”
“是么?”溫德心眉毛一挑,隨即恢復平靜,“多謝了。”
“沒事!”江大川灑脫的聲音從里面傳來,隨即變得稍有點沉重,“那改天咱倆聚一下?”
“放心,我好的很,沒必要用這種手段測試我!”溫德心笑了笑,“我這么大了,總不可能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吧?倒是你,你那里不是很忙嗎?還有時間打電話過來?”
“那”
“真是的!瞎操心什么啊!”溫德心起聲罵了他兩句,“等過年吧,過年時候我這里倒是空的很。”
“過年么?也成,反正我老爸老媽每年過年都要去度蜜月。”
這事溫德心是知道的,而江大川在大學四年里,每年都是一個人到溫德心家里過的年。
所以當時才會那么憤怒吧?
“就這么定了。”
溫德心笑道,掛斷了電話。
有些事情,等時間慢慢沖淡吧。雖然祖宅中只有自己一人,但外面,更外面,自己還是有很多可以說話的人的!
自己并不是獨自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