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愛國下班,和同事交接工作的時候多聊了幾句,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派出所。
“周哥,你看,那不是嫂子嗎?”一個小警察眼尖,看到一個女人騎著輛自行車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了派出所的小院。
一副火燒眉毛的驚恐模樣。
周愛國一看,還真是尚紅梅,疑惑地嘀咕,“她怎么來了?”
“你看你,下班不回家,嫂子等急了,查崗來了吧。”小警察們笑了起來。
周愛國沒理會同事們的嘲笑,走到院里問尚紅梅,“你來干啥?”
尚紅梅雙眼通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周愛國頓時覺得不對勁,“出什么事了?”
“小乾……”尚紅梅一張嘴,豆子似的眼淚就滾了出來,“小乾不見了!”
周愛國心里也是一慌,但他畢竟是見多了風(fēng)浪,很快鎮(zhèn)定下來。
“什么時候不見了?在哪兒丟的?”
尚紅梅哆哆嗦嗦從兜里掏出一個翻開的作業(yè)本,遞給他。
周愛國接過一看,只見紙上用鉛筆工工整整寫著幾行字——
【媽媽:
如果我一直沒回來,就證明兇手是汪紅Ze。
他殺了蓉蓉,還會殺別的女孩兒。
讓爸爸抓住他!
周乾】
“宏”字寫成了“紅”,“澤”寫的是拼音。但很明顯,指的就是樓下小汪。
“這什么意思?”周愛國皺著眉頭問。
尚紅梅簡短地把周乾昨天的猜測講了一遍,汪宏澤就是誘拐殺害了蓉蓉的兇手。
“這不是胡鬧嗎!”周愛國大怒,“你去小汪家找了沒?”
“找了。”尚紅梅哭著說,“我一看到信就去了,但是敲了好久都沒人答應(yīng)。愛國……我……我覺得他真的有問題!小乾可能……出事了!”
“你別胡扯了!”周愛國心里煩躁,拔高了聲音。
“是你別逃避了才對!”
尚紅梅像只被激怒的母老虎,惡狠狠地瞪著丈夫。
“小乾不會憑白冤枉人!他從小就第六感特別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剛會說話那會兒,預(yù)言的事什么時候錯過!他的夢也許就是第六感在提醒他!”
周愛國想反駁妻子,小孩子的胡言亂語,只是巧合罷了。
但理智卻告訴他,那些事情……恐怕真不是巧合能解釋得了的。
周乾從小,身上就發(fā)生過不少常理無法解釋的怪事。
周乾打生下來就不怎么哭,一點兒也不像別人家的男孩子那么淘氣,他總是自個兒安靜地玩。夫妻倆一開始覺得他省心,后來才覺得有問題——未免也太省心了吧?
哪家的小嬰兒餓了只哼哼叫,不哭鬧的?
周愛國故意扮兇相嚇唬兒子,想把他逗哭,但小寶寶瞪著一雙黑亮清澈的大眼睛看著老爸,一副看白癡的表情。
周乾不到一歲就會走會說話,經(jīng)常一個人對著空氣嘀嘀咕咕,還會破口大罵。
那時候,小家伙最常說的一個詞是——“渣滓”。
但周愛國掰著指頭數(shù)過來,身邊的親戚朋友沒誰罵人是用這個詞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后來問題越來越嚴(yán)重。
一次院里有鄰居辦白事,周乾指著靈堂中的遺像說,死掉的爺爺在罵大兒子不孝,把他的速效救心丸藏起來,才害死他的。
尚紅梅帶兒子醫(yī)院玩,在急診大廳遇到問路的病人,周乾一臉不耐煩地對人家說,“你沒救了,回家等死吧。”
……最可怕的是,明明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卻全都應(yīng)驗了。
死者的兒子聽了周乾的話,全身哆嗦,不是生氣,而是怕的。他跪在靈前,痛哭流涕懇求老父親原諒,說家里是真沒錢給他治病,撐不下去了。
那位被周乾建議等死的病人,被查出是癌癥晚期,最高明的大夫也回天乏術(shù)。
類似的事情不止一二。
搞得周愛國和尚紅梅都不敢?guī)鹤尤ビH朋好友家串門兒,生怕小鬼頭再說出什么驚世之話。
后來,周乾上了幼兒園,夫妻倆想著孩子交給老師,總算可以省心了。
但周乾進(jìn)到小班上課的第一天,就避開了溫柔漂亮的女老師的懷抱,冷著一張小臉,指著老師的腳邊說:“你該抱你的孩子。你欠他的債早晚要還,躲不掉的。”
未婚的女老師當(dāng)即紅了眼睛,哭著跑出了幼兒園。
聽說后來直接遞了辭呈。
周愛國暴怒打了周乾一頓屁股,警告他不準(zhǔn)再胡說八道,托關(guān)系給他找了另一家幼兒園去上。
幸好,隨著周乾年紀(jì)漸漸長大,他身上的古怪之處如同沉睡般慢慢消失。甚至周乾本人對這些事也完全沒有印象。
但現(xiàn)在……難道是兒子的天賦技能又覺醒了?
周愛國想起,周乾第一次見汪宏澤,就說他是壞人。
難道那不是小孩子對人相貌的偏見?而是他敏銳的第六感又覺察到什么?
周愛國又想到蓉蓉失蹤的案子。
關(guān)于人販子集團(tuán)的各種流言在省城以驚人的速度傳播,可是根據(jù)警方的調(diào)查,兒童相關(guān)的失蹤案并沒有明顯增加。
也就是說,蓉蓉失蹤只是個案。人販子集團(tuán)出沒,很大概率是有人別有用心傳播的謠言,為了制造社會恐慌。
民怨一旦沸騰,警方辟謠和調(diào)查都要浪費大量精力,給真正的兇手可趁之機。
如果誘拐蓉蓉的真的是人販子,完全沒有必要搞出這種花招。“畫蛇添足”給警方制造辦案阻力的人,難道真的……
周愛國越想越不安,沖回辦公室叫上一干在崗的同事。
“跟我走!緊急任務(wù)!”
……
周愛國領(lǐng)著一干民警,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到汪宏澤的家里。敲了幾次門沒人答應(yīng),周愛國直接撞開了房門。
“小乾!小乾!”尚紅梅扯著嗓子叫,沒有人應(yīng)聲。
周愛國臉色鐵青地在房間里展開搜索。
一室一廳的房子并不大,周愛國很快在臥室的大立柜里發(fā)現(xiàn)一個古怪的東西。
那是一個被卷成筒狀的被子。
普通人家收納被子都是平整地疊好,放進(jìn)柜子,沒道理卷成筒。
周愛國頭皮一麻,立刻意識到什么。
他沖上前抱出被子。
遠(yuǎn)超正常棉被的沉甸甸的重量,讓這個硬漢的心在滴血,他拒絕去想最壞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