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搞錯了吧？”周乾挺想不通的，“干壞事的明明是人，他干嘛要生鬼的氣？”
“哈……哈哈哈。”
尚紅梅忍不住笑了起來，兒子的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啊。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嗎？
“算了，總之你記住，千萬不能對他講你的夢。”
“那壞人怎么辦？”周乾不高興地問。
尚紅梅也不知道該怎么對孩子解釋，受周乾影響，她現在對汪宏澤也有點兒懷疑，但最終還是理性占了上風。
“你啊，就別亂懷疑了。你汪爺爺干了一輩子警察，現在生病住院。無憑無據，總不能把他唯一的親人抓起來吧。”
“調查一下也不行嗎？”
“辦案是警察的事，你個小孩子就別操心了，管好你的學習就夠了。”
尚紅梅無奈拿出了孟母的氣勢，周乾繃著小臉，心里十分不以為然。
周乾心里掛著事，也沒心情在游樂園里玩了。草草逛了會兒，就跟媽媽說累了，想回家。
尚紅梅也是連加了幾個班才搶出一個假期，比起逛公園，當然更想宅在家里休息。
于是母子二人打道回府。
……
晚上，周愛國吃過晚飯，出門上夜班去了。
周乾白天玩得有些累，尚紅梅早早地讓他洗漱睡覺。
偎在媽媽溫暖的懷抱里，周乾迷迷瞪瞪地睡著了。
不知什么時候，他的意識又變得十分清醒，發現自己又到了那個寒冷徹骨的地方。
扎著馬尾巴的小女孩蹲在他面前，仰著青灰色的小臉看著他。
她的兩只眼睛的位置變成了兩片黑暗的空洞，唇角卻依然如同甜蜜微笑般翹起，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我的洋牌呢？”小女孩尖著嗓子問，似乎一言不合就準備撲上去咬周乾。
或許是有過昨晚的經驗，周乾有了心理準備，竟然不是太害怕她了。想想她的遭遇，反而十分同情。
“小妹妹，你叫蓉蓉吧？”周乾問。
小女孩兒聽到這個名字，歪著小腦袋很認真地思考著，憤怒的殺意漸漸褪去。
“你認識我？”
她果然就是蓉蓉！
周乾心里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蓉蓉，我沒有拿你的洋牌，你別纏著我了，你應該去找拿你洋牌的壞人！”
蓉蓉仍然蹲在地上，她仿佛只能保持著這個古怪的姿勢。
聽到周乾的話，她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抬起手臂指向某個方向……
黑暗里，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
背部微微駝著，脖子向著左邊長長探出……
雖然看不清臉，但周乾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是汪宏澤！
汪宏澤手里牽著另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的年紀比蓉蓉還小，扎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她走路的時候一蹦一跳，兩條辮子調皮地在胸口甩來甩去。
蓉蓉空洞的黑眼睛望向周乾。
“還會有下一個。”
周乾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心跳得很快，嗓子發干。
什么意思？
蓉蓉是在提醒他——汪宏澤會對另一個小女孩下手嗎？
不行！不能讓他再害人了！必須想辦法阻他！
尚紅梅在廚房里忙碌，準備早餐。
但周乾覺得，就算把這個夢講給媽媽恐怕也沒用，大人們不會相信他的話。
怎么辦才好呢？
周乾穿好衣服下了床，從書包里拿出鉛筆和作業本，在本子上寫了幾句話。
將本子攤開放在書桌上，周乾穿上鞋子，躡手躡腳走出了房間。
……
周乾下到二樓，敲響了汪宏澤家的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好長時間，門開了一條縫，露出汪宏澤那張仿佛被擠扁似的丑陋臉龐。
“是你啊，小朋友，有事嗎？”汪宏澤問。
周乾手心里都是汗，十分緊張。
媽媽說過，汪爺爺生病住院，也就是說……現在只有壞蛋自己在家。
“我有事要你和談，我們進屋里說吧。”周乾像個小大人似的，板起小臉，嚴肅地對汪宏澤說。
汪宏澤奇怪地看著眼前的小男孩，他還以為周乾是來幫父親傳話的。
“好，請進吧。”
汪宏澤讓開了位置，讓周乾進入房間。
房間的布局和周乾家一模一樣。一室一廳，小陽臺隔離成廚房，公用衛生間在屋外走廊。
或許是因為家里只剩單身男性居住，客廳里有些亂。地上堆著一層垃圾，沙發前的茶幾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
“坐吧。你吃瓜子嗎？”汪宏澤問。
他的脖子一直向左側探著，再加上微駝的背，有點兒像只老烏龜。
周乾沒有坐，他直挺挺地站著，用力握緊小拳頭。
“我全都知道了。我已經告訴我爸爸了！你最好去自首！”
“你說什么呢？叔叔聽不懂呢。”汪宏澤一臉的疑惑。
“是你抓走了蓉蓉！”周乾不跟他繞彎子了。
汪宏澤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嘴角抽了幾下，卻還是笑著問，“誰是蓉蓉？小朋友，大清早的，別跟叔叔胡鬧了。”
“你把蓉蓉殺死了！藏在一個很冷的地方！你還拿了蓉蓉的洋牌。你的脖子一直歪著，是因為蓉蓉咬了你！”
周乾大聲把自己猜到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
汪宏澤震驚地看著他。
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他還想著狡辯。但是后面的話他越聽越震驚，尤其是……蓉蓉咬他，被他失手打死的事應該沒有人知道才對！
為什么？！
怎么會暴露的？！
難道這些都是周愛國查出來的？！
汪宏澤腦子頓時亂成一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細長的眼睛里露出瘆人的兇光。
周乾下意識地后退幾步，大喊：“你逃不掉的！自……”
汪宏澤低吼一聲，像只發瘋的惡狗似的撲過來，一把掐住周乾的脖子。
“果然……是你……”
周乾想扳開他的手，但他的力氣太小了，脖子上可怕的壓迫感讓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手指完全無法用力。
這時，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小汪！小汪！你在嗎？”
是尚紅梅的聲音。
【媽……】
周乾想告訴媽媽，自己就在屋里，但他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窒息的痛苦詭異地變成一種奇妙的……如同夢境的迷醉感，周乾在甜美的恍惚感中失去了意識。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不知為何，周乾并沒有特別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