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周愛國濃眉一挑，不爽地瞪著兒子，“臭小子，年紀不大，還學會以貌取人了？長得丑點就是壞蛋？誰教你的？”
“……”周乾小聲辯解，“是你說過的啊，壞人會掛相。心不正，臉上就會帶出來邪相。你還讓我離那種人遠點。”
“哎喲呵。”周愛國哭笑不得，“我說的那是真正的壞蛋。汪爺爺什么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立過三等功的老警察。壞蛋？哦？”
“我又沒說汪爺爺壞，我說的是……那個人。”周乾不想叫汪宏澤叔叔。
“別胡扯了！”快進家門了，周愛國瞪大了眼睛嚇唬兒子，“再讓我聽見你說人壞話，小心我揍你屁股！”
“……”面對如此蠻橫霸道的老爸，周乾只能乖乖地不吭聲。
大不了，他以后都繞著那個歪脖子的家伙走得了。反正假期過完就又回老家了，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父子倆開門進了屋，尚紅梅抱住兩個多月沒見的兒子好一番親熱。
客廳的小餐桌上已經(jīng)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三菜一湯，葷素搭配，周乾吃得小肚子滾圓，幸福地窩在媽媽身旁看八點檔。
聽著媽媽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話，不知不覺，周乾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周愛國把兒子抱到雙人床上，夫妻兩洗漱之后也躺下睡了。
周家人現(xiàn)在住的這套一室一廳的小居室面積有限，一家三口只能擠在臥室的一張床上。
所以楊春花不愛來兒子家住，多個人，周愛國就得去客廳睡折疊床。
“等小乾上初中，你們單位的新房能分下來吧？”躺在床上，尚紅梅不知第幾次問。
“差不多吧。”周愛國也明白妻子的心情，并不覺得她啰嗦，反而有些心疼，“到時候爭取個三室一廳的房，讓媽也搬來住。”
“喂，明天你保證有空吧？說好了帶兒子去游樂園。”
“明天的事誰能保證，反正現(xiàn)在還有空。”
“你啊！地球就指著你去拯救呢！”
“那是，我誰啊我。”
夫妻倆小聲聊著，漸漸無聲，小小的房間，響起一家人低低的鼾聲。
周乾是被女孩子的哭聲吵醒的。
他揉揉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古怪的地方，感覺像是在一間空曠的大房子里，但周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更詭異的是，這里異常寒冷。明明已經(jīng)都快夏天了，周乾卻覺得比三九天還要冷。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吸吐出的白霧，冷得全身不停哆嗦，四肢都僵硬得動不了了。
這……又是在做夢吧！
周乾現(xiàn)在已經(jīng)頗有經(jīng)驗了，迅速判斷出來這里不是現(xiàn)實。
“嗚……嗚嗚……”小女孩稚氣的哭聲從不遠處傳來。
周乾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看到一個綁著馬尾辮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傷心地哭。
身邊太暗，周乾看不清女孩兒的長相，但感覺對方似乎比他要小。
周乾走過去，關心地問：“小妹妹，你哭什么呢？”
“嗚嗚……”女孩兒把頭埋在臂彎里，“洋牌……我的洋牌……不見了……”
“洋牌？”
周乾腦中仿佛閃過了什么，但夢中的思緒十分混亂，他一時想不起來。
“小哥哥，你見到我的洋牌了嗎？”女孩停止了哭泣，抬起頭問。
昏暗的空間里，似乎從虛空中打下一道灰蒙蒙的光，照在女孩的仰起的小臉上。
周乾臉上關切的微笑頓時凝固了。
女孩的皮膚是一種毫無生氣的青灰色，小臉和脖子上遍布紫紅色的斑點。
她明明是在傷心地哭泣，滿面淚痕，唇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起，如同和媽媽一起烤著爐火時的幸福微笑。
“就是你！”女孩突然尖叫起來，“是你拿了我的洋牌！”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不知怎么就猛的彈到半空中，蜷縮的四肢像猴子一樣緊緊抓住了周乾。
“我沒有！”周乾驚恐地想甩開她。
但女孩兒的雙臂緊緊纏在他脖子上。
她的嘴巴一下子裂開到耳根邊，三分之二的頭顱詭異地向后仰著，張嘴咬向周乾的右肩。
“啊！！！！”
周乾膽子再大，終于也忍不住慘叫起來。
“小乾，小乾！”尚紅梅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把尖叫的周乾抱在懷里，“做惡夢了嗎？不怕不怕，媽媽在這里。”
周乾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手腳仍然一片冰冷。
他的脖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向左邊探出，似乎右肩上仍殘留著女孩咬過的痛楚。劇痛和寒冷侵入骨髓。
“乖，不怕不怕。”尚紅梅拍著兒子的后背，輕聲安慰。
“媽……”周乾終于漸漸清醒過來，“我做夢了……”
“都睡吧。做夢而已。”周愛國迷迷糊糊地念叨一句，翻個身，把頭蒙進了被子里。
“豬！”尚紅梅罵了一句，卻沒打擾他，自己把周乾摟在懷里。
“小乾不怕，媽媽在呢。”
“嗯。”周乾并沒有說出那個可怕的夢境。
這時他已經(jīng)徹底清醒過來了。
洋牌……
夢里的小女孩在找洋牌。
是因為自己晚上見到過女孩子玩的卡通洋牌，才會做這個奇怪的夢嗎？
周乾在被窩里睜著眼睛，在昏暗中盯著媽媽的秋衣紋理研究。
剛才那個冷得仿佛沒有溫度的夢……太可怕了，他有點兒不敢睡了。
自從“龍哥”在夢中拜訪過之后，周乾就不再把夢境當作單純的大腦皮層活動了。
有時候做一些印象深刻的夢，他都會想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暗喻。
而有過黃鼠狼夢中尋仇的經(jīng)歷，周乾隱約覺得，夢——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世界某些存在與他接觸的途徑……
那么這個寒冷的夢，和夢里的小女孩，又代表著什么呢？
……
周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又睡過去的，幸好，這一次他沒有再被惡夢捉住。
尚紅梅做好早餐才把他叫起來。
“兒子，吃完飯，爸爸媽媽帶你去游樂園！”
“謝謝媽媽。”周乾眉開眼笑，一副開心的樣子。
其實周乾的性格比較內(nèi)向，對游樂園之類的地方并沒有太強的向往，但尚紅梅似乎認定每個小孩都會喜歡游樂場，總把它當成冷落兒子的補償。
周乾也只好配合著老媽興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