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茹忍無可忍一巴掌抽在李海華頭上，“你都這樣了！別胡鬧了好不好！”
李海華悶哼一聲，雙手抱住頭，像燙熟的蝦子一樣猛的縮起身體，全身抽搐。
陳婉茹被他的強烈反應嚇到了，“對，對不起！”
李海華好不容易才緩過勁，痛苦地喘息著，指著桌下的破背包，“里面有把刀，拿出來。”
陳婉茹走到桌邊，拎起那個破背包放在床上，翻找起來。
這個包里，曾經掏出過五疊讓人眼熱的人民幣和一袋子金餅。陳婉茹早就好奇過里面還裝著什么東西了，但李海華不說，她也沒好意思問。
打開背包，陳婉茹找了找，包里裝著幾件衣物和一些小零碎，內層的夾袋里，她摸到一根形狀古怪的棍狀物。
“你說的刀……是這個嗎？”
陳婉茹把那個東西取出來問。
“對。”李海華伸出手，“給我。”
這……是刀嗎？
陳婉茹忍不住好奇，那東西約有二十厘米長，一端約有拇指粗細，另一端則是尖銳的棱角，整體像一個扁平的半月形牛角。
李海華拿著它，手指不知在哪里撥弄了一下，“牛角”粗的那端約四分之一處，出現一個突起，拉出一片反射著彩色幽光的翼狀薄膜。
于是，半月牛角變成了一把流光溢彩仿佛精美藝術品的“刀”。
“好……好漂亮。”
陳婉茹忍不住稱贊了一聲。
“它叫鰭刀。”李海華將鰭刀的手柄遞給陳婉茹，“我麻醉之后，身上會出現鱗甲，用其他刀，以你的力氣……大概無法切開。”
“鱗？鱗甲？！”陳婉茹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海華說，他指著自己的臉頰，“子彈大概在這個位置……”
“頭？！子彈在……你頭里？！”陳婉茹吃驚地差點咬到舌頭。
“對。”李海華苦笑，“如果是其他位置，根本就不用麻煩你，我自己就處理了。但是在卡在頭里實在麻煩。”他指指自己的后頸，“只能從這里切開……”
陳婉茹把手放在李海華的額頭，她嚴重懷疑，這家伙已經病重到開始說胡話了。
李海華一把抓住她的手。
陳婉茹臉一紅，就在她羞怯的時候，李海華握住她持刀的那只手，用力下壓，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劃出一道深深的刀口。
“呀！！！”
陳婉茹驚呼一聲，丟掉了手里染血的鰭刀。
“別怕。”李海華緊緊握住她的手，幽深的雙眼凝視著她，“我不是人。我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
這是李海華第二次說出這個詞，他的語氣和神態，很認真。
陳婉茹想：其實，她不應該感到意外，不是嗎？
這家伙……本來就很像妖魔啊。
突然出現在她的生命里，突然使用了妖術一樣把她迷的神魂顛倒，突然拿出一大筆錢和黃金擺平她的父母……
就算他突然承認他“不是人”，是“不死之身”……
也沒什么好吃驚的。
陳婉茹這樣想著，情緒就鎮定下來。
她拿起李海華放在地上的袋子，想找一塊干凈的紗布幫他止血。在拿出紗布時，她看到了一個令她吃驚的東西！
“貝殼”？！
陳婉茹差點以為自己藏起來的“貝殼”被找到了，但是再仔細一看，袋子里的這個和她手里的那個有些許不同。
顏色不太一樣，頂端的管狀突起長度也有差別。
陳婉茹一下子明白了，李海華去見他的伯父，就是為了這個“貝殼”。
它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陳婉茹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她壓抑住好奇心，用紗布擦去李海華胳膊上的血。
“血，已經不流了。”
“是啊。”李海華淡淡一笑，很滿意她的鎮定。
于是，陳婉茹親眼看到了那道深深的刀口怎樣以驚人的速度一點點愈合。
“你……真的是……不死之身啊。”
“所以你不用怕，隨便怎么切都沒問題，就算你不小心把我的頭砍掉，隔一段時間，也會再長出新的。”
陳婉茹幽幽白他一眼，“所以，你的原形是九頭蟲嗎？《西游記》里，勾引小白龍新婚妻子的那種妖怪？”
李海華笑笑，“那是水妖，我是海魔。”
“海魔？”
“我是人魚。”
“等取出子彈，能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嗎？”陳婉茹問。
“好啊。”李海華疲憊地應了一聲。
……
陳婉茹走到床邊，拿起放在桌上托盤里的鰭刀。
李海華吸入了醫用乙醚，已經陷入昏迷狀態。
少年一直因痛楚緊繃的肌肉終于放松下來，或許是身體陷入無力狀態產生的自我保護反應吧，他的肌膚上長出了細密的鱗片。
如同半透明的藍色水晶的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夢幻般的色彩，妖異而美麗。
陳婉茹恍惚覺得這是在夢中，才會如此不可思議。
是夢啊……
在夢里，人是無所不能的！所以根本不用怕！
陳婉茹平靜了一下緊張地心跳，拿著鰭刀，尖銳的刀鋒對準李海華的耳后。
他耳后到頸部，左右各有五道仿佛鯊魚腮似的凹陷。
陳婉茹咬緊牙關，手臂用力，將刀鋒下壓，割開了那里的血肉。
紅色的濃稠鮮血隨著刀口涌出。
昏迷中的李海華輕輕顫動了一下。
陳婉茹暗罵——“大騙子”！
也許他真的是不死之身，可以隨意對他下刀，但是……不死之身受了傷一樣會痛吧！他卻沒有告訴她。
陳婉茹命令自己不許哭出來，多余的猶豫只會加重李海華的痛苦。
陳婉茹低下頭，喃喃自語，催眠自己。
“這是一塊豬肉，一塊豬肉，一塊豬肉……我在切肉，切肉，切肉……”
陳婉茹將全部的精力集中在自己的“咒語”上面，忽視手上一切真實的觸感，麻木地做著李海華指示她做的動作。
當手指在血肉中終于摸到不同于骨頭的硬質觸感，陳婉茹的眼淚無意識地流出來。
找到了，那顆萬惡的子彈！
“當啷”一聲……
染血的子彈被丟在托盤上的瞬間，陳婉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雙腿再無力支持早已僵硬的身體，她癱倒在地上，抱住頭“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