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檔的電視劇播完,陳婉茹打了個哈欠。
李海華說:“困了就睡吧!
他起身,把屋內的兩把椅子搬到床邊,和衣躺了上去。
“你……你就這樣睡?”陳婉茹大吃一驚。
“嗯!崩詈HA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以前我住在船上,睡過比椅子更窄的地方。”
“……”
陳婉茹咬著下唇,努力控制心跳聲不要太暴躁。她走到椅子旁,把李海華拉起來,指著床,板著臉,語氣生硬地說:“一起睡。”
“……可是……”
“穿著衣服,沒關系的。”
陳婉茹從不知道自己會如此勇敢,能對一個異性提出“同床共枕”的請求。難……難道,戀愛不僅會讓人智商下線,還會讓人臉皮變厚嗎?
李海華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向洗手間走去,“我去洗漱!
陳婉茹目送他走進洗手間,腿一軟,坐倒在床上。
臉皮……燙得要融化了。
心跳把耳膜都震得要裂開了。
天!
她說了!
她真的說出來了!
陳婉茹忍不住妄想,李海華沒有拒絕,是不是……他也對自己有那么一點點好感?
那個少年沉默而樸實……如果,能更大膽更積極地追求他……
有沒有可能……
可能……
能……
兩人洗漱完畢,陳婉茹關了燈,和衣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一米五寬的單人床,她睡在床鋪靠墻的一側,努力讓身體貼向墻壁,想給李海華留出更多的空間。
黑暗的房間內,空氣曖昧而甜蜜。
陳婉茹閉上眼睛,可是,隔絕掉視覺,聽覺、嗅覺和觸覺全都變得更加敏銳。
她能清楚地聽到李海華的呼吸,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男性氣息,皮膚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身邊不遠處的溫度。
心臟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抓緊了,呼吸困難。
陳婉茹翻了個身,面對著墻壁。
她突然不受理智控制地問:“李海華,你有沒有……戀人?”
李海華沒有回答。
陳婉茹窘迫地把頭藏進了被褥,有點后悔這個莽撞的問題。
就在她以為李海華不會回答的時候,房間里,響起了淡淡的低啞的聲音。
“有一個……我非常重視的存在。但是……我沒有資格成為她的戀人。”
“……”
陳婉茹再沒有再八卦地追問“為什么”,她甚至無法強迫自己樂觀起來。
——李海華只是單戀的話,就代表她其實還有機會。
但事實是,陳婉茹騙不了自己。
李海華的聲音和語氣,讓她明白……他的心里,沒有第三者的立足之處。
……
陳婉茹以為自己會因為失戀而失眠。
但是當她醒來的時候,房間已經被微涼的晨光照得亮亮堂堂。
空氣里仍殘留著睡眠的溫度,卻沒有李海華的身影。
陳婉茹急忙看向書桌下方——
破背包還在!
她松了一口氣,突然又覺得自己無比悲慘……
已經確定失戀了,還有必要執著于一段沒有希望的感情嗎?
陳婉茹打著哈欠走下床去洗漱,發現小桌上竟然放著一杯溫熱的豆漿和兩根油條。
桌子上還有一張小字條:
【我出去了,晚上回來。】
生硬的筆跡,就像李海華的人一樣硬線條。
明明是個硬線條的家伙,卻又……超乎想象的細心體貼。
陳婉茹看著那八個簡單的字,不由輕輕挑起唇角,她取出書架上一本《辛棄疾詞集》,將字條夾了進去。
做完這個動作,隨即想起……再好的男人,心中卻沒有能留給她的位置,不免又意志消沉。
洗漱完畢,吃過李海華買來的早餐,陳婉茹出門上班。
昨天借口頭受傷要去醫院治療,打電話給老板請了一天假,今天不能再偷懶了。
走在雨后微濕的路面上,陳婉茹下意識地在地面尋找著……紅色的貝殼。
對李海華那么重要的東西,會丟在哪里呢?
一個小小的裝飾品(猜測),掉在路上的話,有可能被別人撿走。當然,最大的可能還是被清潔工掃進垃圾車。
真要是被當作垃圾填埋掉的話不就永遠找不到了?
陳婉茹搖搖頭,甩掉悲觀的想法。
她上班的路,也是那天晚上撿到李海華帶他回家的路,“貝殼”是在他們相遇之前就丟了,還是相遇之后?
如果是在帶他回家的途中弄丟的話……最有可能掉在什么地方呢?
陳婉茹突然停下腳步。
她想到了!
陳婉茹轉身向某個路口跑去。
這時上班的高峰期,小街上的攤販和生意人已經陸陸續續都出攤了。陳婉茹來到路口,在一堆騎著三輪等著拉客或拉貨的司機中緊張地尋找著。
那天晚上,她發現暈倒在路邊的李海華,自己實在搬不動他,就租了一輛運貨的三輪車。
會不會……是掉在車上了?!
陳婉茹四下張望,在附近的街道上到處尋找。
時間一分分過去,她上班已經遲到了,但她顧不了太多。
終于,在一家小超市旁,陳婉茹發現了那個車夫。
“大叔大叔!”陳婉茹飛快地沖上去,一把抓住車夫大叔的胳膊,氣喘吁吁,雙眼發紅地死死盯住他。
大叔被激動的陳婉茹嚇了一跳,“什、什么事?”
“你還記得我嗎?大前天晚上,我租了你的車子拉一個醉漢!”
一番勾通交流后,車夫大叔表示并沒有注意過車上有沒有掉什么東西,讓陳婉茹自己去找。
運貨的三輪車車斗一片零亂,枯樹葉、碎紙箱屑、包裝垃圾丟的到處都是。那天晚上,陳婉茹也是情急,實在沒有其他選擇才租了這輛破三輪。
陳婉茹也不嫌臟,在車斗里翻找起來,終于,在一堆塑料袋下,她發現一個古怪的東西。
李海斗說,那東西類似一個貝殼,是紅褐色的。
再加上他從破背包里拿出過金餅那種貴重的寶貝,所以,在陳婉茹的想象中,紅色貝殼應該是更漂亮更貴重的珍寶。
而現在,她手中的這個東西……
約有半個拳頭大小,不是想象中的扇貝形狀,而是接近生耗外殼的模樣,表面布滿血痂似的硬斑,頂端有三根肉芽似的管狀突起。顏色雖說是接近紅褐色,但骯臟污穢。
如果它不是陳婉茹在車斗里找到,而是在馬路上看到,八成會以為是某種廚余垃圾。
拿在手中,半硬不軟的觸感,實在有點惡心。
陳婉茹盯著這“貝殼”細看,不由浮現一個古怪的聯想,它很像……一顆風干后縮水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