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瑤，你好。”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西裝襯衫，眼鏡斯文。

我認識，他是陳硯。

喬知夜身邊的得力知己，出身中產(chǎn)的律政天才，也是喬氏集團的首席法務(wù)。

反正怎么說呢？我跟在喬知夜的身邊兩年了，除了陳硯，我沒聽到過有人敢在公開場合稱呼他‘阿夜’。

“陳先生，您找我？”

我有點不太能見人，睡衣拖鞋披頭散發(fā)還是其次，主要是我這一雙眼睛已經(jīng)腫的跟桃子似的了。

若要陳硯看不出來，估計我得祈禱他近視三千度。

“姜小姐，你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

陳硯扶了下眼鏡，目光落在我臉上。

我明白，他肯定是誤會我是因為擔(dān)心喬知夜，才哭成這個鬼樣子！

所以我靈機一動，趕緊說：“啊？什么，消息啊？我......唉，讓陳先生見笑了，我一姐妹出事兒了，流產(chǎn)大出血。”

陳硯看著我，半晌沒做聲。我估計他是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假成分，我粗略估計，他比喬知夜還不容易忽悠。

不過無所謂，他又沒有理由去較真兒取證我的話。

“所以，你還不知道阿夜出事了？他的消息，你都沒看？”

“啊？”

我一句疑問倒出了半分真實，半分虛假。

針對陳硯的前半截話，是假的。我已經(jīng)知道喬知夜出事了。

至于后半截——

我真沒看消息，因為白天睡囫圇了，醒來剛開機就跟桃姐打了很久的電話。

什么消息？喬知夜給我發(fā)消息了？

我急急忙忙翻了收件箱，果然有一條消息躺在里面。

今早八點十分的，只有兩個字。

【在哪】

我抬起頭，狐疑地看著陳硯。

他搖搖頭，說：“算了。這個是阿夜讓我交給你的。”

與此同時，陳硯將一封牛皮紙袋遞給我。

挺厚的一封，沉甸甸的，估計得不少資料。我注意到，上面有暗色的血跡。

陳硯的身上也有，領(lǐng)子上，胸口上。

他跟喬知夜一樣，永遠都是一副整潔利落的模樣。

我從沒在陳硯身上見到過這樣的狼狽。

他沒有任何傷，因此那些應(yīng)該都是喬知夜的血。

陳硯跟我解釋，神情很平靜：“阿夜一早叫我來公司，準備了一些資產(chǎn)過戶手續(xù)。這里的公寓和遠郊那套小白樓別墅，都將贈予姜小姐。”

后面的事，陳硯敘述得更加平靜。

他說了喬知夜遇襲的過程，包括細節(jié)。

陳硯全程目睹，也正是因為喬知夜臨時叫他一早過來，才有幸被救，逃過一劫。

否則，今天大概就是喬知夜的大限了。

那幾個殺手是突然從一輛黑車上下來的，就在公司門口對喬知夜開槍。

我知道喬知夜有常年穿避彈衣的習(xí)慣，只是昨天晚上——

呃，因為滾過垃圾堆了，我把他從內(nèi)到外的衣物都扔了！

那件輕薄的避彈背心，也跟他的襯衫一起扔了！

“陳先生，那喬爺他現(xiàn)在......”

“他傷勢嚴重。雖然身上的槍傷不在要害，但頭部的子彈很難處理。所以今天下午一點，直升機空載送到國外去做手術(shù)。還沒有最新消息。”

陳硯說。

我心里一沉，又一提，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在意這個結(jié)果。

但喬知夜還活著這件事，卻著實讓我松了一口氣。

“放心吧姜小姐，阿夜吉人自有天相——”

陳硯說到這里，頓了頓。

可能他也意識到了，有些太過于套路的話，說出來真的是連自己這顆律政心都不信。

就喬知夜，也能算吉人？

“阿夜命很硬，想他死的人成千上萬。在戰(zhàn)場上排著炸，他都能逃過無數(shù)劫。這種人，上帝和閻王都不會收。”

于是陳硯換了個說法，我立刻就想到了喬知夜身上無數(shù)的傷疤。

是啊，一個人得有多少運氣，才能活得像他那么強悍瀟灑？

“那，他在國外，有人照顧他么？”

我想，反正陳硯也不會相信我是因為什么鬼的流產(chǎn)小姐妹才哭成這樣，莫不如就坡下驢把自己打造得更仁義更癡情一些？

“他妹妹在國外。”

陳硯說喬迪迪在那邊，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她是喬知夜最疼愛的妹妹，講實話，我真的就只見過喬知夜對喬迪迪笑過。

我輕輕哦了一聲，點點頭。

我想的確是這樣，喬知夜有他的家人。

就算是死了，也有固定的地方埋。

我姜小瑤就是連個參加葬禮的資格都沒有，還不如把婊子無義進行到底，蹲在場外好好數(shù)我的房本本吧。

陳硯走了以后，我在客廳里發(fā)了好久的呆。

手機屏幕依然定格著喬知夜發(fā)給我的那條短信——

【在哪】

他以前也總給我發(fā)這樣的消息。

就跟主人扯長了脖子，滿院子喊一聲‘旺財’似的。

其實無論我在哪，他后面的要求都是在幾點幾點之前，讓我趕到一個什么地方。

但我不知道，這一次，他發(fā)出這兩個字的動機和目的是什么。

陳硯說，喬知夜七點半遇襲。一刻鐘后上了救護車，然后八點半進的手術(shù)室。

那么，他在八點十分。也就是說，在他面對急切又緊張的救治包扎術(shù)前準備階段，在他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的時候——

他給我發(fā)了這條消息。

喬知夜，你想跟我說什么呢？他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就這樣死了，那我這條喂不熟的狗，是不是就成了他對外界最后的聯(lián)系和交代了？

我的眼睛又有點酸。我怕我再流淚的話，明早起來就真瞎了。

于是我把喬知夜的這條短信看了又看，最后，我咬咬牙發(fā)出去一條回復(fù)消息。

【一直在家睡覺，謝喬爺慷慨贈予。陳先生都告訴我了，您好好養(yǎng)傷，早日康復(fù)】

我也不知道喬知夜什么時候能再看到這條回復(fù)。但我相信以喬知夜的性情，看到后估計能氣詐尸了。

我覺得這樣也好，有種丫的狗男人就給我活過來，咱還沒完呢！

是的，沒完！

既然他準備選蘇雅韻做未婚妻，那就真真兒沒完了！

我咬了咬牙，關(guā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