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圣旨,兩位“儲君”,能定真假的圣上坐化升仙,升的還真是時候呢!
這究竟是皇后下手?還是平陽王下得手呢?
圣上乃是在皇后的手里軟禁著……旁人沒有這個機會吧?
如此看來,心虛的人一定是皇后了。她手里的圣旨是假的,圣上果然是對她和太子極為不滿,所以臨終要廢了太子,另立平陽王……
我不由連連點頭,這個結果對我來說,還……挺欣慰的。
我本就不待見阮詩晴,巴不得她這輩子都做不了皇后,太子被廢,她的皇后夢可謂支離破碎,再沒可能了。
我甚至有些慶幸,元奚他早早離京,沒有陷入到這場爭斗里頭。
“這是好事呀,你干嘛瞞著我呢?我雖不了解太子為人,但平陽王早有賢名,他若登基,再有師父輔佐,必會是一位賢名君主!”我笑呵呵的起身,還輕快的拍了拍驚鴻的肩。
驚鴻輕嗤一聲,臉上沉冷不減,“皇后和太子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
“那他們還能……”
“魚死網破,”驚鴻冷冷說道,“換一種說法,成王敗寇。”
“什……什么意思?”我似乎是已經明白了,卻又不太懂。
“宮里守衛的禁軍,東宮的御林軍,皆是皇后與太子的兵馬。圣旨誰真誰假,其實并不重要。今日誰能活下來,坐上皇位,誰手里的圣旨就是真的。”驚鴻說的格外慢,聲音也沙啞的厲害。
沙沙的嗓音,像是磨石一般磨在我心頭上。
我猛地一抖,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使了多大的勁兒我也不知道,只看見我兩只手都白的沒有血色了,“那那那……師父保平陽王,豈不是很危險?”
我牙都不爭氣的打了顫,磕碰在一起,咯咯作響。
就在不久之前,我還在想,只要師父屹立不倒,找阿娘,滅乙渾……那都不是事兒啊!
可我沒想到,我那無所不能的師父,他也會身陷囹圄,危機重重……
“你……你回來做什么?你怎不去幫他?”我推搡了驚鴻一下,卻把我自己推的跌坐在椅子里。
他伸手想扶我,見我已經跌坐下,便收手回去,輕哼一聲,“五城兵馬司已經出兵了,大人叫我回來安撫門客,順便看著你。”
我看他不像是順便看著我,他是專門回來盯著我的吧。
“我還用看?”我哼了一聲,連連搖頭,“你太高看我了,這種事情,我聽聽也就罷了,還能為他做什么嗎?”
“你能。”驚鴻重重的點頭。
我錯愕看他,“嗯?什么,你快說!”
“你好好呆在府上,別亂想,別出門,別添亂,就是幫他的大忙了。”驚鴻俯身看著我,一字一句說的認真,“這世上從來沒有什么能牽制大人——除了你!”
我……我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最后一句話,從旁人口中說出來,讓人聽了心里滿當當的。
“你……你放心。”我連連點頭,兩只手護著肚子,“為了他和他,為了他們!我哪兒都不去,哪里最安全,我就在那里!”
驚鴻又盯著我看了一陣子,確信我不會像昨天一樣,沖動犯傻,這才轉身離開。
我聽見他在召集府上的家丁護院,叫人把國師府鐵通一樣護住。
又去叮囑門客幕僚,叫他們不要驚慌。
我能做什么?在這種情況下……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起身來到桌邊,低頭看著阿娘的畫像……我真傻!我畫的是記憶中的阿娘,那是阿娘十多年前的樣子啊!她如果真的還活著,這十多年的磋磨……她如今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我抬手把那畫揉成一團,狠狠的扔進紙簍里,兩只手攥成拳頭,猛地砸在桌案之上,震得筆筒鎮紙都跳了起來……手卻覺不出疼了。
國師府離著皇宮還有好一段距離,可到傍晚時候,宮里的廝殺之聲,竟在國師府也能聽得見了。
綠蘿和玲瓏都守在我身邊,整個國師府都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
所有的外門都落了鎖,無論當值與否的家丁護院,都駐守在各個院門左右。
我靠在軟榻之上,聽著漏壺里的水滴答滴答響。
“師父回來了嗎?”我抬頭看著綠蘿,記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問她。
綠蘿凝眸,眼目擔憂的看著我,“還沒有,小姐吃些東西吧?”
桌上的菜涼了熱,熱了又放涼……我實在沒有胃口,心里記掛著師父,擔心他為保平陽王,而不敵太子和馮皇后……
且乙渾跑了,也不知他躲去了哪里?他會不會還沒有離開京都?會不會就等著世道一亂,他立即跳出來跟著攪合?
倘若真如此,師父豈不是腹背受敵?
“師父可有消息傳來?驚鴻在哪兒呢?”我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
綠蘿緩緩吐了口氣,“小姐,您都問了八百遍了……”
哦……我忘了,驚鴻自打回來以后,就沒有出去打聽消息了,他這會兒估摸還在各個院子間巡視呢。
不怪他謹慎,整個京都的天空都籠罩在陰霾之下。各家各戶不用人叮囑,也都上緊了門,閉門不出了吧?
今日與乙渾府被圍剿那日相反,那日是百姓被禁著,足不出戶。而如今沒有人禁止,大家卻定然比上次還要自覺。起碼國師府就沒人出門……
我起身站在窗邊,窗戶大開著,陰沉沉已經快要黑透的天邊,傳來陣陣廝殺叫喊之聲……
“宮里如今是怎樣慘烈的境況呢?師父他……”
“大人多厲害呀,小姐就別操心了!”綠蘿小聲勸道。
我點點頭,“我不操心,只是忍不住想罷了……師父是見慣了大世面的。”
綠蘿和玲瓏都看了我一眼,垂下頭去不說話。
菜熱到第三遍上,天已經徹底黑了。門里點了燈,門外也掛了燈籠。遠處的廝殺打仗的聲音,似乎已經小了,卻偶爾像幻聽一般,還能聽得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