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還保留了一些好印象,不至于到最后,揭開表面的虛偽,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他不愿意去面對,也不想去看。
“塵兒,我們謀劃了這么久,為的就是這一刻,你可知道,母妃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她活著,就是為了塵兒的大業(yè)。
蕭逸塵看著面前的女人,忽然間,他心里對她欺瞞的怨恨都煙消云散了。
若說這皇宮中,有誰真心待他,那么也只有母妃了吧?
“母妃,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孩子。”蕭逸塵眼中盡是落寞。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世這么離譜,離譜到他都覺得可笑。
戲文上,話本子里的事,竟發(fā)生在他身上了。
荒謬!
儀妃心疼的厲害,“塵兒,你是我孩子,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孩子,我一直都把你當(dāng)成我親生的孩子養(yǎng)著,對你的關(guān)愛,甚至都超過了你妹妹。”
起初,她只是想爭寵,有一個孩子能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可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她是真的放不下這孩子了。
是不是親生的,有什么差別?
“母妃,那個位置,或許很多人都想要,可它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要,江鶴離為人陰險狠毒,他連自己親身女兒都下的去手,更遑論您,到時候,一切敗露,我們又該當(dāng)如何?妹妹又該當(dāng)如何?放棄吧。”
“不,我們謀劃了這么久,塵兒,你放心,母妃一定能讓你坐上那個位置。”
只要坐上那個位置,他們想要什么沒有?
那個時候,即便被唾罵,她也是幸福的。
“母妃,兒臣真的不愿意,兒臣告辭。”蕭逸塵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塵兒……”
不論儀妃怎么喚,蕭逸塵再沒有回過頭。
皇宮這個地方,他實在不想來了。
皇子府?
真是可笑。
一個假的身份,只要回去,便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是冒牌貨,他不是真正的五皇子。
根本也沒有什么五皇子。
他無家可歸了。
真可笑!
出了皇宮,大雨猝不及防的落下來,蕭逸塵漫無目的的走在人群中。
他身側(cè),是紛紛去避雨的行人,只有他,似沒了魂一般,漫無目的的走著。
“這人是不是有病啊,這么大的雨不會躲一下?”
“管他呢,快走吧,都淋濕了。”
行人匆匆忙忙,不過一瞬間,天地之間,便只剩他一人。
他不知道要去哪兒,亦不知道往哪兒走,只是這淋著雨,他心里才會好受一些。
他走了許久,放空了腦子許久,最終倒下去之際,只看見一抹清麗的影子,接著,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蕭逸塵從來不覺得時光這么漫長,漫長到,在睡夢中,他都覺得難熬。
睜開眼,頭頂是一方灰色的帳子。
“醒了?”
“皇……”
蕭逸塵看著坐在床榻邊的人,“嬸”字卡在嗓子處,怎么也發(fā)不出來。
她是江卿卿,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也是他那個所謂生了他的父母一心要除掉的。
她什么都沒做錯。
江卿卿見他呆愣著看著自己,伸出在他眼前晃了晃,“傻看什么,先喝藥,你燒了一整晚。”
蕭逸塵喉結(jié)一動,伸手,將面前的人抱進懷中。
這是他妹妹。
世事真的無非常,她竟會是自己妹妹。
可又何其幸運?
她是他在黑暗中感受到的唯一光芒。
天知道,在知道他不是父皇孩子,二十江鶴離那對夫婦的孩子之后,他的人生便瞬間黑暗了。
那樣不堪的兩個人,怎么會是他父母?
還好,還有她。
“你……你……你怎么了?”江卿卿驚訝著,她舉著雙手,手里還端著藥。
他受什么刺激了?
昨日赫連楓的人尋到他,便說他在雨中淋了許久的雨,才導(dǎo)致昏倒。
“江卿卿,卿卿……”
什么?
江卿卿十分懷疑這人還是蕭逸塵嗎?
稱呼也不對啊。
他從來都是喚自己皇嬸的,哪怕她不樂意,他都樂此不疲的喊著。
這貨,該不會,受了刺激,然后,對她生了一種不該生的心思?
喜歡上她了?
思及此,江卿卿后背一陣?yán)浜梗笆捯輭m,我是你長輩,你快松手。”
不成體統(tǒng)。
蕭逸塵把她松開,接過她手中的碗,仰頭喝下,未了,才笑了。
這是他知道自己是江鶴離和江錦柔孩子之后最高興的一件事。
江卿卿心中一驚,連忙起身,他是不是……瘋了?
“你沒事吧?”
“沒事,我昨晚是怎么到這兒來的?”
“赫連楓的人帶你回來的,你好端端的,去淋雨做什么?舍不得你皇叔?”
“我有些餓了,卿卿。”
“我這就……”
等等。
江卿卿狐疑的看著他,他這笑容讓她心慌,而且,他還是叫自己皇嬸比較自然,她聽著也比較放心。
卿卿?
叫這么親密做什么?
“別瞎叫,你還比我小呢,不叫皇嬸也可以叫卿卿姐啊什么的。”
蕭逸塵忍不住笑出聲,“叫姐,妹妹還差不多。”
按照時間來算,他也就閉她大幾日,幾乎和她同時生下來,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
江卿卿,“……”
瘋了,蕭逸塵絕對瘋了。
江卿卿后背驚出一身冷汗,“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會兒。”
她說完,飛快走了。
連翹剛好端了飯菜進來,見自家小姐飛快跑出來的樣子,愣了一下,“小姐,是不是里面出什么事了?”
“沒事,對了,待會你進去,問問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實在受不了他那個笑。
哪里不一樣了呢?
不過就沒見一日而已,她怎么覺得,蕭逸塵整個人都變了?
腦子進水了吧。
“小姐,您不進去嗎?”
江卿卿連忙搖頭,“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連翹“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卻見蕭逸塵已經(jīng)站在門口了。
“殿下,您怎么起來了。”
“卿卿,賠我一起吃飯吧。”他說完,徑直進了屋子。
卿卿?
五皇子殿下不是都叫小姐皇嬸的嗎?
怎么回事?
而且剛才五皇子似乎在看著小姐笑?
什么情況?
連翹連忙湊過去,神神秘秘道:“小姐,五皇子殿下怎么那么奇怪,他……他不會鬼上身了吧?”
“別亂說。”江卿卿蹙眉。
可他的行徑,也太奇怪了。
算了。
她擔(dān)心什么,好歹也是他長輩,蕭逸塵這人她還算了解,估摸著,心里憋著什么主意呢。
想到這,她對連翹使了一個眼色,主仆兩人一道進去了。
連翹布了菜,才出去外面候著。
“說吧,又想做什么?”江卿卿問道。
蕭逸塵只是一笑,“你這里,養(yǎng)我一個,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
什么?
養(yǎng)他?
“你堂堂一個皇子,說出這話丟不丟人,難道你父皇母妃還能不管你?還是你五皇子府易主了,把你掃地出門了?”
蕭逸塵認真的想了想,回道:“我母妃逼著讓我娶那李嫣然,我能有什么辦法,只好躲了出來,皇嬸,你可不能不管我,好歹,我倆有這層關(guān)系。”
終于叫回皇嬸了,江卿卿心里好歹舒服了一點。
雖說她聽不情愿聽見這兩個字,不過比起什么膩歪死人的“卿卿”要好的多。
且聽著吧。
“所以,因為一個李嫣然,你就跑出去,大晚上的淋雨,還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