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事都好說，這件事要抖落了出去，可是殺頭的死罪。
皇帝瞇了瞇眼，“發生何事了？”
“回四四……”
“皇上，是臣妾給塵兒尋來了女子，想讓塵兒早些日子成親，他不喜歡，臣妾硬要塞給他，惹惱了他，這才會如此。”
皇帝表情松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鬧成這種，都先起來。”
兩人紛紛起來，卻都沒有看皇帝。
皇帝只當自己兒子還在生氣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母妃也是為你好，不過儀妃，塵兒年紀還小，他若是不愿意這么早娶妃，便由著他，好歹是皇子，什么時候娶親都不著急。”
“皇上說的是，是臣妾心急了。”儀妃應下。
好在塵兒什么都沒說，否則，這一關，就難過了。
只是皇上為何突然來了這兒，今日不是秦王出征的日子，按理說，他該去送三軍才是。
“皇上，秦王可是走了？”
“剛走，朕聽說塵兒回宮了，便來看看他。”
“塵兒，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帶你父皇進去，伺候茶水，這孩子，被臣妾寵壞了。”儀妃笑道。
皇帝亦緩聲笑了，“無妨，將來做一個閑散王爺，這樣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至少，少了些紛爭。”
閑散王爺？
儀妃的笑容僵了僵。
世人都知道，皇上寵愛五皇子殿下，對太子卻極其嚴苛，太子犯錯之際，所有毛頭都會指向塵兒。
都說，若沒有太子，塵兒便是最好的太子人選。
可這些年，太子不管犯什么錯，皇上都罩著他，相反塵兒，幾乎沒有這樣的機會。
甚至，沒有真正接觸過皇權事物。
因為，她這些年，為了讓塵兒不差于太子，才會由著他和秦王交好，誰知道，他竟當了真。
這才是讓她最擔心的。
如今皇上明擺著要對秦王動手，塵兒又和他交好，若是皇上生了疑心，那么塵兒……
儀妃一路上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壓根沒看見前面的門檻。
“娘娘小心。”宮女及時把她扶住，所有忍的視線都移了過來。
“愛妃，你沒事吧?”
“臣妾沒事，臣妾只是想事情走神了。”儀妃回道，許是因為剛才在暗室里的事，一直到現在，她一顆心都在懸著。
她看不懂塵兒要做什么，一直擔心著。
“母妃，父皇都來了，您就好好陪父皇喝茶，至于其他不該想的事，還是別想了。”蕭逸塵走過來，把她扶了過去。
“是，臣妾就是太操心了。”
皇帝只是笑笑，沒說什么，“好了，你們都下去，今日，我們一家三口，說說家常。”
宮人全部撤了下去，只剩下三人。
蕭逸塵親自倒了茶，坐回了原位。
他性子向來活潑，就算是面對皇子，也從不收斂，今日沉默了許多，就連皇帝，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且，是很不對勁。
皇帝睨了母子兩人一眼，才道：“今日這是怎么了？一個個和霜打的茄子一般？塵兒，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儀妃精神一緊，端著茶，慢慢挪到唇邊，卻沒喝下去。
“父皇，兒臣只是不想那么早娶親，況且，兒臣真的不喜歡李家小姐，母妃多次撮合，兒臣心中煩憂，才會如此。”
聞言，儀妃才松了一口氣，慢慢飲了一口。
“你若是不想娶，便先不娶，日后看上哪家的小姐，父皇給你做主，對了，如今你皇叔去了北疆，你有何看法？”
“兒臣不知，父皇問的看法是？”
到底經過了那樣的秘辛，蕭逸塵心境大不一樣，若是以前，他必定不會遮掩，可如今……
什么都不一樣了。
他終究不是皇上的兒子。
“塵兒覺得，秦王，有沒有可能和北疆勾結？背叛北熙？”
蕭逸塵臉色大變，幾乎同一時刻起身跪了下去，“父皇，兒臣敢以性命擔保，皇上絕對不會有背叛之心，還請父皇勿要聽了謠言，散了兄弟情誼。”
儀妃的臉異常難看，秦王有沒有背叛之心，是他說了算的嗎？
他還看不明白？皇上這是在試探。
皇上想讓誰背叛北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皇上，塵兒年紀尚小，不懂……”
皇帝頗有深意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小了，都刻意娶妻了，不過塵兒，你是如何知道，秦王沒有背叛之心，就在不久，江鶴離可是和朕參了秦王一本，說秦王有反叛之心，你以為呢？”
江鶴離！
蕭逸塵咬牙，他到底想干什么？
“父皇，皇叔戰功赫赫，天下人都看在眼中，且手握重兵，若皇叔想背叛，絕對不會等到今日，皇叔的兵力一但出了城，想要回來，便不容易了，既然這樣，皇叔為何要等離了京城才動手？”
皇帝沒有言語，只是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兒子很聰明，什么都懂。
只是之前，他對什么都不上心，他身為一個父親，也樂意看見這樣的情況。
如今，卻大不一樣了。
秦王一走，京城能夠和太子抗衡的人，便只有他一人。
“塵兒所言，甚是有理，不過君臣之間，除了忠誠不夠，還要絕對的服從和犧牲，秦王即便戰功赫赫，可當他居功自傲那一日，他就已經背叛了。”
“父……”
“塵兒，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出去好好玩玩，游山玩水，這才是你的本性。”皇帝打算他的話。
蕭逸塵忽然明白了。
原來父皇不是真的寵自己，而是把自己當成太子皇兄的擋箭牌。
因為有了自己，即便其他人覬覦太子之位，都會先從自己動手。
也難怪，父皇怎么會不明白呢？
他如此大的偏心，一門心思的縱著自己，引來別人的眼紅，若不是皇叔，他不知道死過多少次。
父皇又怎么會不明白，他的寵愛給自己帶來了什么。
可他一次都沒問過。
不是不關心，而是自己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顆棋子而已。
如今棋子的作用沒有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蕭逸塵雙手并攏，恭敬道：“是！”
“皇上，這幾日朝中事物繁雜，塵兒……”
“母妃，兒臣早就想出去逛逛了，您就縱著兒臣一次吧。”蕭逸塵心中說不出的落寞。
許是因為知道不是父皇的孩子在前，如今聽見這番話，他只覺得，皇室之中，根本沒輕情。
譬如皇叔，若非父皇容不下，皇叔也不會是這個結果。
他當真是太天真了。
皇帝見他應下，才滿意的點頭，“甚好，朕書房還有事。”
蕭逸塵看著皇帝出去的背影，那背影，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唯獨這一次，可從前徹底不一樣了。
他于父皇，是可以犧牲的，而父皇于他，也是一個沒有血脈的陌生人。
那就，互不虧欠。
“塵兒，你怎么就答應了呢？如今秦王離京，是你的機會，不成，我去找江鶴離，讓他向皇上覲見。”
“母妃！”
蕭逸塵慢慢起身，他仿佛瞬間長大了，他平靜的看著面前喚了二十年母妃的人，忽的笑了，“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