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喧鬧似乎根本沒有影響攬月宮,里面的太監(jiān)和宮女們自顧自忙活著。
蕭炎環(huán)視一周,目光落在了攬月宮花園的亭子里。
秦湘抱著古琴正坐在其中,纖纖玉指輕輕撥動琴弦,動人的樂聲緩緩傳來。
院中荷花在月色之下隨風(fēng)飄蕩,與亭中的音符融合為一體。
“倒是一位絕色。”
半躺在屋檐上,蕭炎駕著二郎腿,輕聲贊了句。
他認(rèn)得這秦湘姑娘,萬花樓的花魁,能混成她這樣的,可謂是人生贏家了。
“當(dāng)然,我選的人,自然不會虧了你。”
燕洛璃瞇起眼,望著亭中的人兒,全然沒了欣賞的意味,而是弄出了些許的動靜。
聲音不大,足夠秦湘察覺。
樂聲戛然而止,她警惕地看了下周圍,起身吩咐亭中的人。
“你們都退下吧。”
院中人不多,恭敬地應(yīng)聲紛紛退下,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她一人。
看她緊張地模樣,燕洛璃的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拍了拍蕭炎的肩膀,一把將她從屋頂上拎了起來。
“該你了!”
話落,她化作一道黑影,躲進(jìn)了一旁枝葉茂密的樹杈上。
蕭炎無奈地攤了攤手,拿起小石頭朝秦湘的丟去。
小石子擦著秦湘的華服落向西面,“吧嗒”一聲,驚得她惶然回首。
月光之下,她那張如玉般通透的面龐帶著驚慌失措,猛然看向石頭飛來的方向。
衣衫翩然,黛色的長發(fā)飄逸而過,幾縷發(fā)絲順著臉頰劃過,完全呈現(xiàn)出那張沉魚落雁的臉。
溫婉如水的大眼睛里閃動著清澈的光芒,櫻桃小口微張,有些許的害怕。
她所呈現(xiàn)的美,和燕洛璃是兩種不同的風(fēng)格。
但硬是要比較的話,燕洛璃的美是深刻到骨子里,無法替代的。
對蕭炎來說,秦湘的回眸也足以令他暗暗驚嘆。
“你是誰?”
顯然,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屋頂上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狐貍般的眼眸瞇起,有著它獨有的魅力,令她有片刻愣神。
不急不緩地問了句,她往前走了兩步。
心道:難不成這是靈主派來的?
“在下聽姑娘的琴音甚是妙曼,便駐足于此,不想驚擾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
說著,蕭炎飛身而下,落在秦湘面前,嚇得她連連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臉。
眨巴著的眼睛里,防備之中透出幾分好奇。
他的模樣,分明就是個刺客,可是刺客也有閑情逸致聽她的琴音?
蕭炎始終保持著他那向來招牌的微笑,拱手作揖,像秦湘賠禮。
起身,他怔怔地看著她,遲疑了片刻,又開口道。
“姑娘的琴音如此動人,可否再彈奏一曲?”
他提了一個不情之請,眼底透著殷切和期許。
皇宮大院,不像市井,盡管陛下每天都會來看她,可大部分的時間,都只有她自己待在這攬月宮里。
偌大的宮殿,除了太監(jiān)和宮女,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只能以這琴音排解寂寥,忽然有人說還想聽,她倒是來了興致。
“承蒙公子不棄,那我就再彈上一曲。”
欣然回到亭中,坐在琴臺前,再次撥動琴弦。
如流水般清婉的音樂就從她的指尖釋放,聽著,蕭炎從夜行衣內(nèi)如初一根翠笛,吹奏了起來。
笛聲和琴音相輔相成,在這初夏的夜里,渾然成了一首絕唱。
燕洛璃怡然自得地靠在枝丫上,聽著樂聲裊裊,心情都不禁放松下來。
心情雖好了不少,但犀利的目光依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見攬月宮有人靠近,她立刻發(fā)出兩聲鳥鳴之音,提示蕭炎。
蕭炎的笛聲戛然而止,依依不舍地凝視著秦湘的臉。
“美麗的姑娘,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咱們后會有期,繼續(xù)這首未奏完的曲子。”
話音未落,蕭炎就已經(jīng)竄入半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秦湘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眼底有幾分悵然。
低頭,見他站過的地方掉下了一個精致的香囊。
遲疑著轉(zhuǎn)身,走過去將香囊撿起,發(fā)現(xiàn)香囊的開口處有一個白色的小紙條。
打開一看,上面有“靈”字印記。
瀏覽內(nèi)容,只有簡單兩句話:
香囊收好,切勿離身。
捏著香囊,她將紙條處理掉,心中萬分不解。
“靈主要我?guī)е@香囊做什么?”
秦湘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句,要不是上面有靈主印記,她都要懷疑這個香囊是那男人留給自己的信物了。
湊過去聞了聞,味道還挺好,那就收著好了。
剛將香囊塞進(jìn)懷里,高公公就快步走了進(jìn)來,倉皇的面色在見到秦湘之后,鎮(zhèn)定了下來。
他快步上前,對著秦湘躬身行禮。
“秦湘姑娘,請隨奴才移步太辰宮。”
這么晚了,陛下召她去太宸宮做什么?秦湘心底一緊,局促地看著高公公,立馬點點頭。
簡單收拾了下,就隨著高公公前往。
太宸宮已經(jīng)亂做了一團,寢殿內(nèi)太醫(yī)跪了一地,一個個的都面如死灰。
前殿,各宮的娘娘們都在那候了半夜,心急如焚。
皇子和公主們坐在角落,也都面色凝重。
鐘淑候在寢殿之外,焦急地來回踱步,腦袋時不時地往寢殿里瞧。
陛下要是有什么不測,那么她為父報仇的計劃,可就再也實現(xiàn)不了。
更可氣的是她的爺爺,得知父親被燕洛璃殘害之后竟然無動于衷,還要自己不要找她的麻煩,免得引火燒身。
爹爹可是中山王府唯一的世子,爺爺為什么不愿對燕洛璃下手?!
難不成,我們整個中山王府,還怕她燕洛璃不成嗎?!
心底的怒火越來越盛,就見高公公領(lǐng)著秦湘從偏門進(jìn)入,徑直趕往寢殿,她才收起情緒推到一邊,看秦湘的眼神始終帶著懷疑。
秦湘對著鐘淑頷首致禮,轉(zhuǎn)而看到屋子里跪了那么多人,心口一緊,不明所以地轉(zhuǎn)頭看向高公公。
“公公,這……”
她只是青樓女子,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陛下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喊著姑娘的名字,太醫(yī)們覺得請您過來陪陛下說說話,說不定他能醒過來,所以……”
高公公小聲解釋著,抬手挽著秦湘的肩膀,攙扶著她走到陛下的龍榻邊。
明黃的床帳下,一張蒼老灰敗的臉緊緊閉著眼睛。
他白發(fā)蒼蒼,氣若游絲,眉頭緊緊鎖在一塊兒,嘴里含糊地念叨著一個名字——秦湘。
“陛下。”
在眾人殷切地眼神中,秦湘哆哆嗦嗦挨著陛下的龍床坐了下來,輕聲換了一句,因為顫抖,都快聽不清字音了。
聽得秦湘的聲音,陛下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引得全屋子里的太醫(yī)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