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動了！”
其中一個太醫激動地喊了出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湘。
“秦湘姑娘，麻煩您快和陛下說說話！”
那太醫急迫地懇求，其他的太醫紛紛附和，弄得秦湘面露難色。
“陛下，陛下……”
應眾人的要求，她思索了片刻，湊到皇帝的耳邊輕聲呼喚。
柔軟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擔憂和關切，落在眾人的心頭，不禁有幾分動容。
她一靠近陛下，那香囊的味道就鉆入了陛下的鼻孔，噬魂散的毒性得到緩解，陛下才有了喘息的余地，緩緩睜開眼睛，迷蒙的雙眼注釋著身旁的女子，那張蒼白的臉上，艱難地擠出笑容。
“秦湘……”
低低地一聲呼喚，他顫巍巍地抬起手，粗糙的手背，婆娑這她那張寫著不可思議的臉頰。
“醒了，陛下醒了！……”
太醫們紛紛驚喜地靠了過去，高公公趕緊上前將秦湘請到一邊，看著太醫們為陛下診治。
那雙看盡了滄桑的眼眸一直注視著陛下，心頭無限嘆息。
要不是陛下當年陷害靖王妃，常太醫也不至于失望之極辭官離開，宮里的這些太醫們，哪一個及得上他。
“哎……”
微微嘆息了一聲，他無奈地看向門外，燈火昏黃，就好似這南楚的天下。
如果靖王妃在，又何至于此。
燕洛璃和蕭炎站在宮闕之上，望著太宸宮逐漸變得平靜，才轉身悄然離開。
“你這個香囊還有嗎？”
真有抑制噬魂散發作的作用，燕洛璃心底不由得一喜，要是能給父親一個，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以為這個香囊很容易啊，這是國師在接到你消息后連夜調配出來的，就是為了圓你的那話，然后托我給你帶來，他自己都不敢保證一定有效。”
蕭炎沒好氣地瞥了燕洛璃一眼，心情大好。
多虧了這香囊，才讓燕洛璃不得不點頭答應，讓他隨行去南疆之事。
“那，你趕緊修書一封給師伯，讓他再做一個以備不時之需。”
燕洛璃順口接過，這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蕭炎贊同地點點頭，但語氣中帶著遲疑。
“可以，不過，得過兩天，到我隨同你一起前往南疆的時候。”
他加了條件，不給燕洛璃反悔的機會。
然，燕洛璃并未答話，蕭炎也不急，就當她是默認了。
回到明樓的時候，重明還未回來，燕洛璃便轉道趕往萬花樓，靜長老已經等得焦急萬分。
她一到，靜長老趕緊迎上去。
“少主，皇宮那邊……”
剛傳來消息，陛下已經醒過來了，靜長老心里的期盼落了空，不解中帶著幾分責怪。
“已經都安排好了，相信很快秦湘就會晉封皇妃。”
燕洛璃風淡云輕地說著，自顧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坐下來，慢悠悠地喝著。
靜長老皺著眉，對于燕洛璃這高深的模樣很是不耐。
“少主，您為何要救他，讓他死了不是更好？！”
忍不住提出質問，靜長老趕緊收聲，恭敬地站在一邊，為自己方才的失禮趕到惶恐。
滿是皺紋的眼睛凝視著燕洛璃的側臉，她似乎并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一杯茶飲盡，輕輕放下。
轉頭，朱紅色的唇微微勾起弧度，透著無比的冷意。
“若是他死了，如何做這亡國的罪人？”
風淡云輕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的波瀾，但在靜長老聽來，卻是渾身一顫。
她的復仇，不只是要人性命，還有……
身體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明白似的點點頭。
“少主，是屬下愚鈍，屬下不該質疑少主，還請少主降罪。”
說著，靜長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為自己剛才的猜疑趕到羞愧。
“起來。”
燕洛璃抬了抬手，抬頭看向黑洞洞的天花板，目光變得空洞，好似旋渦一般，深不見底。
沉吟了片刻，她才幽幽開口。
“過幾天，我要去一趟南疆，秦湘這里，就交給你了。”
“少主？！”
靜長老一驚，遠去南疆，快的話來回也要個把月，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她怎么……
不等他想完，燕洛璃像是已經看穿，隨即補充道。
“我父親身中劇毒，我必須趕在他完全毒發之前找到解藥。”
話里帶著無奈，無論如何，她也無法看著自己的父親離她而去。
“哎……”
靜長老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終是點了點頭。
“少主，您此行一路小心，屬下會通知暗靈各個地方的人，暗中給少主照應的。”
關切地說著，靜長老不禁上前，握著燕洛璃的手，眼底透著老父親般的關懷。
“有勞靜長老了，我離開后，你需盡量減少暗靈在京城的活動，免得被皇帝抓住把柄，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燕洛璃囑咐幾句，又和靜長老寒暄了一陣，便匆匆離開。
三日后，陛下頂著整個朝堂的壓力，將秦湘封為宸妃，從此開啟了她寵冠后宮的生涯。
皇后恢復實權，統領后宮，與被點為監國的寒旭堯一起處理朝政。
得到秦湘晉為皇妃的消息，燕洛璃留書一封，與蕭炎駕著快馬匆匆離開京城，并未來得及與重明親自話別。
被朝政所絆，重明趕回明樓的時候，燕洛璃已經離開。
他只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封薄薄的書信。
心沉到了谷底，初夏的天，他竟覺得有幾分微涼。
在門口怔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快步進屋拿起桌上的信，迅速拆開：
抱歉，未能親自與你道別，實乃情況緊急，吾必須前往南疆。
待吾歸來，定履行三年之約。
看著信上的寥寥兩句，重明的手不住地顫抖。
難道你都不愿意多等我一日嗎？
璃兒……
一把將信紙揉成團，想將其丟掉，手已經高高舉起，卻還是舍不得地收了回來。
低頭，看到紙團上已經被團得歪七扭八地文字，是她的署名。
月無心，字。
心口猛然一顫，恍然攤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璃兒，你真的不要你從前的身份，不要你的過去，不要我了嗎？！
無聲地問著自己，耳畔想起他們重逢之時，她的那句話。
“不要叫我璃兒，燕洛璃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她說得是那么斬釘截鐵，而唯有他，還在堅信，她還是那個燕洛璃。
難道，就真的回不去了嗎？
空洞的眼神望著外面被太陽照得慘白的臺階。
秦湘為妃，他心里很清楚，那是燕洛璃的一盤棋，就是要他的父皇被天下所恥笑，所詬病。
他知道這只是她的第一步，那么，接下來等待他的又是什么？